無法再施暴了,程岐無力地從胡聞珂的身上滑落,他的眼睛仍然赤紅如血,下一秒又發着狂要撲上她的身體,然而廢了的四肢令他無計可施。
胡聞珂一睜開眼,便見到隔日下午的陽光。
隻不過,床旁的胡思月變了表情,她傷心又痛苦,掩飾不住的憤恨伫在她的臉上,令她像個絕境裡的戰士,随時準備為女兒沖鋒陷陣。
“媽……”胡聞珂艱難地呼喚她。
見到女兒終于醒了,胡思月強忍的眼淚即刻滾落。
“珂珂,來,渴不渴,喝一點水,身上哪裡痛?”
胡聞珂遲緩地搖頭,她此時渾身疼痛不堪,頭腦卻無比清醒。
使勁睜開紅腫的眼,隻為了看清其他女人和程琳母親的表情。
她們的羞愧與不堪是她此時最好的止痛劑,尤其是莊睿雅的,效果尤佳。
“小珂,你、你還好嗎?醫生就在旁邊,你要是……”莊睿雅紅着耳根說。
胡聞珂吐出一口氣,斷斷續續說,“媽,報、報、警。”
莊睿雅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高貴美麗的面上閃過一瞬迸裂。
胡聞珂使勁盯着她的表情,終于心滿意足地重新昏死過去。
就算是假的,她都很開心,這份死亡前的禮物她很滿意,她想,她會很樂意走過遙遠的外星家鄉中的那條奈何橋。
可惜,這份快樂隻延續到這一秒。
“阿珂……嗚嗚……”程琳的哭聲越來越大,再也無法置若罔聞。
胡聞珂被吵得頭痛,沒人來管管程琳嗎?幹嘛在别人的屍體旁哭得那麼慘?
無法再死下去了,她無奈地睜開眼,打算詐個老屍吓吓程琳。
“阿珂!你醒了!”18歲的程琳撲在她的腰旁,用被子使勁抹了把眼淚鼻涕,擠出安慰的笑。
“你怎麼回事?”胡聞珂詫異地問出聲,這才發現自己嗓子雖嘶啞卻不失活力,是年輕的聲音。
她低頭盯着程琳的手背,再拉開衣袖檢查她的手臂,還真是一具輕彈光滑的完美身體。
難道?
“你……你下來陪我了?”居然會同她殉情?胡聞珂無比感動地問。
“幹什麼呀你?”程琳見胡聞珂幾乎要把她剝光撫摸,趕忙捂住領口阻止,“你到底胡說什麼?我一直都在這裡陪着你,隔壁這張小床是我的,胡阿姨剛出去,她腰不好,醫院寒氣重,我沒讓她睡在這裡。”
解釋着,看到胡聞珂的額頭,程琳像是陡然想起什麼,羞愧與悔意瞬間湧上她的臉,又把她的眼淚逼了出來。
“對不起,阿珂,這都怪我,我大哥他……我換什麼衣服啊!我要是直接送你回去就嗚嗚……”
胡聞珂怔忡聽着,手掌下意識安撫起那顆靠在她膝蓋上哭泣的腦袋,心裡不斷有各種各樣的猜想冒出來,又被理智壓了下去。
這是……
她怎麼還在這裡?
這是生前走馬燈?還是腦死亡前的幻想?
她都是79歲的老家夥了,所看所聽所聞所感全憑自己的意願,在黑發上輕撫的那隻手背白皙嫩滑,是她自己19歲的手。
不論是什麼,都無聊又沒意義。
但是——這個絕對是美夢,是送給她的最佳禮物。
“别哭了,快過來,讓我好好抱抱你。”這個觸感比任何事物都真實,胡聞珂無比懷念18歲的程琳。
“啊?”程琳仍在抽噎,淚眼迷茫地望着她。
胡聞珂笑眯眯着,把程琳擁到自己的懷裡,她好久都沒有這樣抱這個别扭的大寶貝了。
她把頭埋入程琳的脖頸間,深深嗅着:“真香啊,你還在用這個牌子的肥皂啊?好懷念。”
程琳望着她,盈綠的淚眼裡滿是困惑。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我都快難過死了,噢……阿珂,我懂了,你哭吧,你不用顧慮我,想哭就哭吧,這件事也要怪我,你打我吧,先打我出出氣!”
程琳如贖罪一般開始自扇耳光,兩下便把粉面打得紅腫,胡聞珂趕緊抓住她的手腕,喝住她:“你做什麼?神經!”
下一句又飛速轉移她的注意力:“對了,今天幾号?”
程琳果然被她引着走,疑惑地說:“啊?今天……今天21号,你都昏迷兩天了,怎麼了?”
“好險!還來得及!”胡聞珂驚喜一呼,一邊拆掉對于她來說過于老舊的輸液留置針,一邊催促,“你快幫我找套衣服來,我們得趕緊去!”
程琳立刻起身照做,而後又停手,謹慎地問:“去哪裡?難道你要去找我大哥報仇嗎?他不在這裡,他在重症監……小心!”
胡聞珂差點頭着地摔下床,她靠在程琳的懷裡,茫然地問:“我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