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然呢,我親眼看着她們走的。”吳豔花高興得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後根,“走了好啊,走了房間就空下來了,正好給咱們壯壯住,壯壯都念叨多久了。”
陸文珺去随軍這事,沈鵬也是樂見其成的,不過要是當面表現出來,就顯得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所以,沈鵬隻是笑笑,說:“二嫂去随軍也好,她跟二哥都兩地分居多久了,這次夫妻兩終于團聚,是件喜事。”
吳豔花說:“不說這個了,小鵬啊,第一天上任,感覺咋樣,同事們對你好不好?要是有人欺負你,你跟媽說,媽找你領導去。”
陸文珺沒随軍之前,是在電機廠做辦事員,主要負責廠裡辦公室的一些工作,不用下車間,活相對還是比較輕松的,福利待遇也好,除了基本工資還有生活補貼,偶爾還能領一些勞保用品。
陸文珺把工作辭了以後,吳豔花就托關系找了電機廠領導,讓沈鵬接替了這份工作,今天是上任第一天。
陸文珺在崗的時候,把事情處理得有條不紊,沈鵬上任第一天就捅了大簍子,主任差點沒罵死他。
這話,沈鵬是不敢跟吳豔花說的,他轉了轉眼珠,面不改色地撒謊道:“大家都挺好的,沒人欺負我,我們主任今天還誇我呢,說我幹的比二嫂好多了。”
他是這麼想的,陸文珺一個女人都能忙得來的工作,他有什麼不行的,也就是剛上任擺布不來,等過段時間,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愧是我兒子。”吳豔花很滿意,跟旁邊的沈愛國說:“老頭子,我就說吧,文珺那份工早就該讓小鵬來做了。”
沈愛國還沒說話呢,一旁的沈偉就酸溜溜地道:“媽,你咋不說讓我接替二弟妹的工作呢。”
吳豔花用食指使勁戳他腦袋:“你,你能行嗎,以前讓你接你爸的班,你倒好,上工的時候擅離職守,跟你那群狐朋狗友打牌,多好的工作,多好的鐵飯碗,就這麼沒了。”
沈偉嘀咕道:“就是因為我沒工作了,二弟妹的工作才應該給我啊。”
“可拉倒吧你,給你了你三天就能弄沒。”吳豔花道,“到時候咱們一家喝西北風啊。”
沈偉說:“喝不了西北風的,老二不是每月都寄錢來嗎。”他臉色一變,“二弟妹現在帶着大寶小寶去随軍了,老二不會不寄錢回來了吧。”
沈愛國眉毛一豎,張口便道:“他敢!”
吳豔花也撇撇嘴道:“他敢不寄錢回來,那就是不孝,别忘了誰生養的他,要真有那一天,我就找他們領導去,讓他們領導給咱家好好評評理。”
三個兒子裡,雖然沈勁最孝順,可她就是最不喜歡他。
大兒子沈偉是她和沈愛國的頭一個孩子,又是兒子,她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也正因為如此,養出了沈偉拈輕怕重、好吃懶做的性子,這一點,吳豔花是絕不承認的。
小兒子沈鵬就更不用說了,小兒子大孫子,老人家的命根子,三個兒子裡,就屬他長得俊嘴又甜,不疼他疼誰呢。
唯獨老二沈勁,雖說也是個兒子,從懷孕到生下來,也沒見他怎麼鬧騰,倒比懷老大的時候少受不少罪,所以給取了個名叫沈勁(省勁)。
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字取對了,沈勁人如其名,還真的挺‘省勁’,從小到大都沒什麼讓他們兩口子操心的地方。
後來沈勁念掃盲班、十六歲通過選拔進部隊,不到三十歲就成了團裡的一把手,對他們夫妻倆也孝順,每月領到部隊發放的工資補貼,都原封不動地寄回家,鄰裡街坊提起他們這個二兒子,都是要豎大拇指的,羨慕他們生了個好兒子。
可鄰居們越是誇贊,沈愛國和吳豔花心裡就越是不得勁。
三個兒子裡,他兩對沈勁的關注是最小的,付出的心血也是最少的,偏偏就他成才了。
反觀沈偉和沈鵬,一個上工不到一個月就把從老子那裡接替來的鐵飯碗給弄丢了,一個十三、四歲就敢去撩撥人家年輕漂亮的大姑娘,各種嘴花花,還動手動腳,要是趕上嚴打那幾年,被抓去判流氓罪都算輕的。
是,二兒子是樣樣都好,可唯獨有一點,娶了個姓資的媳婦。
他們沈家多好的人家啊,三代根正苗紅。
那陸家呢?陸老爺子倒是個好的,跟他們家老爺子一樣是當兵的,還救了他們家老爺子一命呢。
可惜生了陸文珺老爹這個不争氣的兒子,名下廠子好幾家,斂财無數,剝削民衆,簡直是社會之蠹蟲,還嫌自己老婆生了三個女兒都生不出兒子,在外面包了個小的。
也是老天不長眼,小的還真給陸文珺老爹生了個兒子。
十年内亂前,他也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風聲,把名下的财産全都變賣了,帶着小老婆和剛出生胖乎乎的小兒子跑到了國外,現在不知道在哪過潇灑日子呢。
真是好人沒好報,惡人樂逍遙。
這樣的人家,沈愛國兩口子怎麼願意跟他們結親呢。
兒子們漸漸大了,吳豔花是做夢都害怕陸家會找上門,讓他們家履行婚約。
夜長夢多,吳豔花和沈愛國一合計,幹脆讓沈偉先把婚結了,反正沈鵬年紀小,沈勁又去當兵了,到時候陸家人問起來也有借口。
沈偉這婚結的匆忙,吳豔花找媒人介紹了個看着條件還不錯的姑娘,也沒細細考察,就把人娶進了門。
娶進門了才發現,這姑娘跟沈偉簡直天生一對,兩口子一樣的好吃懶做,一樣的好逸惡勞。
吳豔花本以為娶了媳婦進門,自己能松快不少,沒想到這個大兒媳,碰到好事跑得比誰都快,幹活就不見蹤影。
可憐她一把年紀了還要操持家務,跟她同樣年紀,娶了兒媳婦的,哪個不是在家裡啥事也不做,天天享福。
這筆帳,她一塊算到了陸文珺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