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針可聞的空氣裡,祝昭昭施施然擡手。
她豎起三根手指。
“三。”
邢煜整個人開始發抖。
“二。”
他眼瞳驟縮,不可置信地咬牙盯着雲珈。
“一。”
祝昭昭豎着的手指隻剩最後一根時,邢煜的怒吼在空氣裡炸響——
“我不服!”
“我不服。”
激憤的聲音來自邢煜,他目呲欲裂,怒極的目光看上去恨不得當場吃了雲珈。
平靜的聲音則來自祝昭昭。
她平鋪直叙的語調配上完全沒有變化的淡定表情,看得齊青青一臉欲言又止。
視線在怒發沖冠的邢煜和面如平湖的祝昭昭之間來回切換,齊青青終于忍不住好奇心:“昭昭?你怎麼知道邢煜要說什麼?”
“他上次輸給我也是這麼嚷嚷。”
祝昭昭半垂眼皮:“叫來喊去都是這套,笨得很好猜。”
沒有接話,齊青青盯着祝昭昭半晌,最後‘撲哧’一聲笑出來:“昭昭,我才發現其實你也不是平常看起來那麼乖的。”
聞言朝齊青青眨眨眼,祝昭昭瞬間換上一副小心無辜的可憐模樣。
話裡卻帶着輕快狡黠:“那這樣像不像平常那麼乖?”
齊青青笑得倒在祝昭昭肩膀:“不像,比平常更可愛了。”
肩頭傳來淡淡香氣,祝昭昭唇角微彎。
卻就在這時,她蓦地察覺到什麼。
隐含探究的視線來自比試中心,祝昭昭擡眼去看。
一無所獲。
齊青青也在這當口坐直:“怎麼了昭昭?”
“沒什麼。”
祝昭昭收回視線:“應該是我看錯了。”
兩人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雲珈和邢煜處——
這會兒已經徹底反應過來,邢煜氣得暴跳如雷:“雲珈剛才使用的根本不是規定的劍招,掌教你怎麼能判定比試是她赢?!”
“這不公平!”
人群因邢煜的話竊竊私語起來。
他們還未開始學這套劍譜,對邢煜的話無從判定。但邢煜敢當着掌教的面這麼說,想來也應該是真話。
可相對的,雲珈就敢當着掌教的面違反規則嗎?
而且掌教剛才可是直接判了雲珈勝利的。
衆人面面相觑,齊青青也皺起眉頭。
隻有祝昭昭依舊平靜。
凝滞的空氣裡,慕行秋終于開口。
“你覺得我在包庇雲珈?”
并不和慕行秋對上視線,邢煜梗着脖子:“邢煜并無此意,隻是希望掌教為我解惑。”
“如此。”
垂眸,慕行秋笑:“那我便好好與你解惑。”
他走到雲珈身後:“你判斷雲珈方才使用的招數不是我規定内的劍法,是因為她的招數并不在劍譜第一節中。”
邢煜哼了一聲,權當回答。
慕行秋見狀也不惱,隻是繼續道:“可我若說雲珈最後那一連十二劍,完全是出自那第一節劍法呢?”
所有人聞言皆是一愣,隻有祝昭昭眼底浮現笑意。
視線環繞一圈,将衆人反應收進眼底。慕行秋給出最後答案——
“那是雲珈在最後關頭領悟出的,第一節最後一招的變式。”
人群裡響起驚歎聲。
竟然是變式!
僅用兩盞茶時間和一場戰鬥,就能在一個劍招的基礎上領悟出新的出招方法。
這是對劍招掌握到了何種地步?
真相大白,邢煜哪怕再不甘,也隻能接受自己被雲珈打敗的事實。
額角青筋顯露,他死死捏緊拳頭。
看着猶帶不服的邢煜,慕行秋意味深長:“你敗,便敗在未把劍招鑽研領悟透。”
“可我分明給了你兩盞茶時間。”
“兩盞茶時間又如何?!”
邢煜再也按捺不住:“放眼整個新生班,能兩盞茶就将劍招鑽研透徹的有幾人?雲珈能做到那個程度也隻是危急關頭被我逼出潛能罷了!”
“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内練熟劍招!”
說罷直喘粗氣,邢煜如同被激怒的獅子般瞪視着慕行秋。
神色絲毫不因邢煜近乎無理的行為改變,慕行秋平靜回望他。
半晌,他終于開口:“你說任務不合理。”
“可我從不布置超出被教導者的任務。”
沒給邢煜反駁的機會,慕行秋說完,忽然擡頭朝着某個方向:“你說是麼?”
他這聲突然,所有人頓時順着他問話的方向看去。
本來在默默吃瓜的祝昭昭瞬間變成焦點。
從慕行秋帶着笑意的眼神裡讀出了‘這就是我的請求’的意思,祝昭昭狠狠沉默。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很想給慕行秋的腦袋來個大大的暴扣。
果然接下來,慕行秋溫和的話音響起:“昭昭師妹,麻煩你。”
祝昭昭面無表情。
算了,就當是剛才用茶澆他的賠禮。
長長吐出一口氣,祝昭昭徑直走到雲珈面前:“素雲借我一用?”
毫不猶豫地,雲珈直接把手裡素雲抛向祝昭昭:“我們倆還談什麼借不借。”
振臂一揚的拳頭權當回答,祝昭昭背對着雲珈,在空地中央站定。
沒人知道慕行秋為什麼這時候叫祝昭昭來,場間開始竊竊私語,衆人紛紛猜測起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