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醜的字。
像是不想讓人通過字迹認出身份,紙條上的字故意寫得歪七扭八,幾乎連能看都算不上。
放在以往,慕行秋會毫不猶豫讓這種不堪入目的東西消失。
然而這次,他卻就那麼站着,長久地盯着掌心的紙條。
慕行秋很難解釋自己為什麼不把這紙條銷毀。
不僅如此,他甚至發現自己開始對這種不着調的東西多了容忍度——
有那麼一個瞬間,竟然還想相信。
相信這張來路不明,滿是疑點的醜字紙條。
來路不明……嗎?
所以他究竟為什麼,會不自覺想相信一張來路不明的字條?
慕行秋怔。
略微思忖後閉上眼,他仔細感知字條上殘留的氣息。
繼而果然感知到什麼。
卻不太敢确定。
不過……
他确實是很久沒看見她了。
慕行秋垂眸。
會是她嗎?
該不該相信字條?
許久,又或者隻是過了半盞茶的時間。
慕行秋回過神來。
紙條刺得攥緊的掌心微癢,他看向衆人:“朝右走。”
他說完,衆人雖然反應各異,但有了肯定答案,總歸還是放松許多。
除了陳青習慣性地多問了一句:“若是走錯路,我們是否會失去方向?”
“不會。”
慕行秋言簡意赅:“從進來開始,我便一路留下靈力标識。若是走錯,至多原路返回。”
比了個‘明白’的手勢,陳青再沒異議。
可他沒異議,不代表其他人就都沒意見。
眼看所有人都準備跟着慕行秋出發,上官修終于按捺不住:“什麼往右走?!”
“明明該是往左!”
他滿臉不耐:“誰知道慕行秋是不是因為白月書是他師妹才同意她的話,你們竟然就這麼随便信了?”
上官修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人反駁。
“你這人到底怎麼回事?”
雲珈比他更不耐:“你口口聲聲說路要往左走,那你剛才聽沒聽見現在前面的路在每個人眼裡都不一樣?”
“在場有誰看到路是朝左拐的?”
除了被上官修怒瞪的劉統,無人響應。
“瞧見沒?”
雲珈絲毫不給上官修留面子:“除了那個被你威脅,被逼着指鹿為馬的劉統,沒人看見路是朝左拐的!”
“根本沒人看見的朝向,要其他人怎麼跟着你走?!”
被說得一陣臉熱,上官修不甘示弱:“那就能跟着慕行秋走?!”
“而且你們又都看見路是向右的了?剛才秦之衡和鐘安林還說路是直走的,陳青和賀稚雪更是從頭到尾沒吭聲!”
“你們不也在指鹿為馬?”
雲珈隻覺得上官修不可理喻:“可是跟着慕師兄走,就算出了問題,他也能帶我們原路返回啊!”
“你能嗎?!”
怒火直沖頭頂,上官修本想大吼他慕行秋行,自己為什麼不行?
然而話将脫口的瞬間,他蓦地對上慕行秋的雙眼。
望着他眼底隐約泛起的,似笑非笑的神情,上官修頓時閉了嘴。
偏頭,避開慕行秋的視線。上官修最後憤憤小聲:“……總之你們願意跟着他就跟。”
“我自己走左邊。”
說完不顧賀稚雪等人勸阻,上官修快且大步地邁向他口中的‘左邊’。
然後下一秒,整個人突地掉進坑裡。
掉下去的速度之快,幾乎是瞬間就沒了人影,隻剩重而沉悶的物品落地聲響起。
而這個時候,他甚至還沒走出其他人的視線。
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朝這種方向發展,所有人面面相觑,震撼到失語。
除了慕行秋。
神色莫測地望着上官修掉下去的洞口,他想起紙條另一面的話。
另一面,他故意沒提的話——
‘不聽話也沒關系,要是走了會掉進坑的路,可以躺着休息會兒再爬出來,但要是走了會掉進水裡的路,記得要立刻上岸。’
‘如果你不想被食人鲳追着啃的話。’
回憶被坑裡傳來的怒罵聲打斷,慕行秋靜靜望着朝坑洞趕去的衆人。
上官修應該慶幸自己沒走有水的那條路。
否則他這會兒,就不止罵人那麼簡單了。
慕行秋有些漫不經心地想。
不過,就像紙條上說的那樣,不聽話的人總要吃點苦頭。
否則他怎麼會安分呢?
朝被衆人拉上來的上官修微一颔首,慕行秋唇角微彎,仿佛沒看見他裂出道大口的衣袍和歪至一邊的發冠:“萬幸上官師弟你還未走遠,否則情況如何,難有人知。”
“隻是上官師弟下次于陌生之地趕路,千萬記得要小心。”
全然不提上官修擅自脫離隊伍的事,慕行秋望着他的笑容溫和而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