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時辰前,樹林盡頭——
無聊到在空中翻跟頭玩,202滾到祝昭昭臉旁:“主人,我們還要在這等多久啊?”
“不知道。”眼皮都不擡,躺在沙灘椅上的祝昭昭翻了個身。
202哪裡聽得了這話。
它當場就大聲嚷嚷起來:“主人你在說什麼啊啊啊啊,要是連你都不知道我們要在這待多久,我該怎麼辦啊!”
“我們已經待在這好幾天了,”它發瘋作可雲狀,“我們還要在這待多久?!”
祝昭昭:沉默·jpg
見祝昭昭不搭理自己,202更加得寸進尺。
它幹脆貼着祝昭昭扭曲爬行:“主人你說,你說啊,我們是不是要一直待在這,一直待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
“要不這樣吧,我們不要搭帳篷了。反正都要常住,幹脆我修個房子吧!”
它額頭立刻投射出木屋結構圖:“咱們修個美式度假風的,最好邊上再挖個池子養點魚,沒事還可以釣魚解悶。”
把祝昭昭的腦袋都擠得歪到一邊,202瞪大眼睛朝她斜:“主人你說好不好?”
感覺腦中最後一根弦‘嘣’聲斷裂,祝昭昭閉眼深呼吸。
抓起202,把它掼地上,整個動作行雲流水。
最後一腳踏在202身上,祝昭昭平靜開口:“我說不知道什麼時候走,是因為慕行秋他們還沒過來。”
“你一個勁地煩我,我就能把他們直接傳送過來?”
把202當球在腳下搓,祝昭昭隐隐咬牙:“你是不是想死?”
“主人我冤枉。”202被搓得頭暈眼花,“我着急嘛,都那麼多天了,大反派他們應該早就到了呀,現在都不見人影,”
“我是擔心他們出意外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祝昭昭感覺腦子嗡嗡的,“我們提前三天到洛水,而今天,才剛好是第四天——”
“是他們出發第一天!”
祝昭昭氣得幹脆兩隻腳都用上:“不過一天的功夫,你想他們多快?”
“可是根據劇情描述,上周目他們的交通工具是長老給的,出發一天内就到洛水了啊。”202被搓得實在頂不住了,“主人停停停,再搓我死機了。”
祝昭昭沒好氣地:“死機才好,省得天天像蒼蠅一樣煩我。”
說歸說,她最後還是松了腳。
‘啧’一聲重新躺回躺椅,祝昭昭随手摸出瓶在劍宗山下買的甜飲:“不過其實你說得倒也沒錯,上周目這個時間,他們應該确實已經到洛水入口。”
“而且我過來的時候,順便給了紙條提示,他們如果看到,應該會到得更快點?”
聞言想起什麼,202笑嘻嘻的:“紙條?主人你是說那個字醜到我都差點認不出來的東西?”
“你确定大反派他們能看懂嗎?”
“你以為能做主要角色的都是白癡。”祝昭昭簡直懶得搭理它,“況且那字雖然是醜點,但字形還是在的,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祝昭昭說着,忽然沉默下去。
然後扭頭,直勾勾看向202:“他們會認出來的,對不對。”
202:……
别這麼看我,也别問我啊!
見202一副狀況外的表情,知道它也說不出什麼有用東西,祝昭昭最後拿起甜飲:“好了,逗你玩玩而已。”
“其他人不知道,但慕行秋肯定能認出來。”
祝昭昭兩手枕在後腦:“字條本來也是寫給他的。”
“主人主人,這個我懂。”202積極接話,“我知道你為什麼專門寫字條給他。”
“因為他是隊伍裡修為最強的人,字條寫給他保險。對不對。”
202假裝抹淚:“主人你真是太用心良苦了,他們要是能平安過來都要感謝你!”
看不得202做作的模樣,祝昭昭直接翻它白眼:“首先,我留字條最多算幫他們進來快點,不提示,他們一樣能闖進來,最多費點時間。”
“其次,這字條除了幫他們節省時間,對慕行秋其實還有一個作用。”
202好奇:“什麼作用?”
斜了它一眼,祝昭昭很直接:“不告訴你。”
202立馬準備發瘋,最後被祝昭昭以腳尖攆地為威脅鎮壓。
目光從蔫巴的202身上收回,祝昭昭憋笑:“總之不管他們看見紙條與否,開始的路對他們來說都不會太難。”
“除了最後那段路。”
随着祝昭昭的話想起什麼,202抖了抖:“……主人你說得對,最後那段路确實很危險。”
祝昭昭‘嗯哼’一聲:“不過也正因如此,最後那段路我除了放字條,還專門為慕行秋做了另一手準備。”
202立刻:“什麼準備?”
這次祝昭昭沒瞞它:“叫醒服務。”
“為什麼是替大反派準備的?”
相比‘叫醒服務’是什麼,202另有糾結的問題:“像這種容易出現重要情節的情況,最該擁有叫醒服務的,難道不是男女主嗎?”
回憶起迄今為止見到的,秦之衡和白月書的形象,202最後斟酌着糾正:“……女主吧,可靠點。”
“首先要承認,你是對的。”
祝昭昭随手揪下片葉子,“但202你是不是忘了,這種重要情節如果是男女主來破局……”
“作為劇情波折的一部分,隊伍裡大概率是要有人重傷,或者領盒飯的。”
空氣安靜下來,一人一機死魚眼對視。
202:“……”
祝昭昭:“……”
202:行吧,突然覺得叫醒服務給大反派也挺好。
喝完最後一點甜飲,祝昭昭伸懶腰:“另一手準備留給修為最高,帶隊經驗最足的慕行秋,才最可能讓隊伍全須全尾地到達,也省下很多麻煩。”
“所以我們現在隻需要等,等我的叫醒服務被激活,他們也就差不多要到了。”
說完就把甜飲瓶子扔給202處理,祝昭昭準備收回的手卻突然微頓。
似有所查地望向路口片刻後,她唇角多了一絲笑。
“這就開始了啊。”
*
慕行秋是被熱意灼醒的。
入目便是無盡焦土,血腥味在鼻間如附骨之蛆般久久萦繞,腐臭氣味讓他下意識微蜷手指。
繼而感覺指尖陷入了什麼之中。
慕行秋低頭,暗紅色的濕土和還握着武器的半截斷掌,便直直撞進眼裡。
斷掌……
他微怔。
就在這時,一道凄厲女聲突然在他耳邊炸響——
“秋兒!”
下一秒,突然閃現的身影在慕行秋還未反應過來時,将他緊緊擁進懷中。
熟悉卻有些久遠的感覺點醒早已被掩埋的記憶,慕行秋垂眸,任由身影抑制不住的顫意透過擁抱傳來。
再開口時,女聲已經氣息奄奄,卻仍盡力将話一字一句說出。
像是無論如何,都要讓慕行秋聽清楚:“秋兒,對不起,娘剛才聲音太大,吓到你了吧?”
慕行秋沒有回答。
因為記憶裡,這時候的他已經回答過了。
不自覺出神時,細弱的聲音再一次從抱着他的身影處傳來:“娘今後,不能再陪着你了。你一個人也要好好地活下去。還有,别恨任何人……”
“要讓自己,快樂地活着。”
注視着身影所穿的,被血與泥染得分不清原貌的淡青色衣裙,慕行秋抿唇。
那是竹一般沉靜而清高的顔色。
那是他母親,最喜歡的顔色。
擡起的手一點點回攏住抱着自己的身影,慕行秋回答的聲音,同樣輕得像風。
“嗯。”
知道了。
掌心靈力化刃,慕行秋自身影背面一劍穿透她胸膛。
身影如泡沫般消散在空氣裡,他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