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重來一遭,她恨不得立馬掉頭回去!
祈福?他的虛情假意也配她親自上山祈福!
既然回來了,她便不會再重蹈覆轍。一想到她死後七皇子對她念念不忘,她胃裡就一陣翻湧。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話本裡說的果然不錯!
察覺到她臉色不對,青霧以為說錯了話,“娘子,你怎麼了?”
宋今現在不想提到那人的名字,“青霧,回府吧。”
青霧隐約猜到她因何不悅,眼底快速掠過一絲喜意,旋即按捺住欣喜,“是!我這就叫車夫掉頭!”
瞧着她急不可耐的模樣,宋今不禁疑惑,青霧不喜七皇子嗎?前世她竟沒有察覺……
菩提寺離青州有些距離,此刻返程,怎麼也要晌午才能到。
夢魇的驚慌感和窒息感逐漸消退,宋今撩起車簾,山間清新舒暢的氣息撫平心底的焦躁,她這才從重生的虛浮感中沉澱下來。
青霧瞧見她捂着胸口,适時遞來一杯熱茶,“娘子還難受?喝點熱茶緩緩。”
宋今小口喝着,觑見她緊張的神色,寬慰她,“我真沒事……”
說将出口,馬車猝然颠簸起來,尖銳的嘶鳴聲刺入耳蝸,二人猝不及防,重重撞在車壁上。
車夫試圖控制馬速,卻發現受驚的馬兒橫沖直撞,他根本控制不住。
“嗖——”
林中突然射出利箭貫穿馬兒的脖子,慘叫聲應聲而起,馬車徹底翻了跟頭。
躲在暗處的人立馬沖出來圍住三人,為首的人皮膚黝黑,兇神惡煞盯着主仆三人。
青霧自己也害怕,還是顫抖着身體把宋今護在身後。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
宋今暗暗觀察他們。
來人不多,隻有三個人,看着也不像是山中的匪寇,眉宇間的戾氣也不是尋常匪寇有的。
皮膚黝黑的人拎着劍,言語威脅:“小娘子,借你們馬車用用。”
這幾人顯然是刻意蹲守着的,就等着有人經過這裡。
他們将馬車重新栓到另一匹馬上,擡了擡劍尖,讓主仆二人先上馬車,随後也彎腰進去。
馬車重新動起來,本就不大的空間變得更加擁擠。
宋今看着橫在身前的劍,暗道他們有點像亡命之徒,搶了他們的馬車卻不殺人,估摸着是想用她們做人質要挾誰,這一時半會她們應該是安全的。
思及此,她心底稍稍鎮定些。
馬車走了沒多久,外面又傳來動靜,是他們同伴的慘叫聲。
其中一人警惕地撩起車簾一角,不待他探查,迎面倏地射來一隻冷箭。
“啊!”
宋今眼疾手快摁下青霧,驚險避開這差點射到腦門上的箭。
車簾被掀開,她快速張望過去,卻發現外面隻有他們同夥的屍體,車夫不見蹤影,怕是早早跳車逃命去了。
“不好!”
皮膚黝黑的人低罵一聲,察覺馬兒受了驚,拉着馬車搖搖晃晃,一路擦着灌木疾馳。
咔嚓、咔嚓。
馬車要散架了!
那兩人眼看情況不對,立馬跳車逃命去了,哪裡還管她們的死活。
前面是滑坡,現在不跳車,等會和車一起摔下去,不死也得廢半條命。
青霧害怕的眼淚都出來了,卻還是死死抱住宋今,“娘、娘子,别怕,我會保護你的!”
“傻青霧!”
宋今怎麼可能會讓她死,在她震驚的眼神下,反手抱住她,毫不猶豫跳下馬車。
上一世,青霧為護她而死,這一世,她定要護青霧無虞!
*
月朗星疏,夜裡蟲鳴陣陣。
宋今最後是被凍醒的。
從馬車上跳下來,不幸還是沒逃開滑坡,一路滾下來,身上好幾處擦傷,腦袋更是撞到石塊,發脹發痛。
她張望四周,沒看到青霧的身影,便想去附近找找,沒走幾步,聽見前面傳來說話聲,她擔心是白日裡那幾人,連忙躲進灌木裡,悄悄撥開一點,偷望過去。
漆黑的夜空下,月色皎潔如練,銀銀月光傾瀉而下,一人迎着月光,笑盈盈揮劍砍掉地上跪着的男人的腦袋。
霎時鮮血噴濺,有幾滴濺到那人眼尾的淚痣上,詭異的紅,不經意流露出些許妖冶勾人的媚。
噙笑的嗓音不疾不徐,仿佛在觀賞自己的傑作一般。
“嗯,這次刀口順滑不少。”
男人面龐溫潤,眉眼彎彎的,眼尾下的淚痣更是熠熠生輝,仿若閻羅殿裡的玉面殺神。
宋今吓得呼吸一滞,清楚的從他的聲音裡辨出,他是那個給她收屍的恩人!
灌木叢輕微顫動,引來崔懷寄的目光。
他不緊不慢走過去,掌心撫過劍身,跳躍的劍光映在臉上,折射出他眼底的陰冷,偏生他言語含笑,看起來可怖極了。
“嗯?還有一隻漏網之魚啊!”
宋今大氣不敢喘,灌木叢的葉子刺進傷口裡,痛得她當場淚流滿面,忍不住一點。
頭頂的葉子猛然被撥開。
那人眉眼含笑,劍尖抵在她脆弱的脖頸上。
宋今吓得瑟瑟發抖,胡亂搖晃腦袋求饒:“不要……不要殺我……我什麼都沒看見!”
什麼收屍恩人,早就被她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崔懷寄垂眼盯着這個眼尾挂着淚珠、鼻尖通紅的小娘子,微微挑起眉頭。
那雙濕漉漉的眸子,明顯是懼怕他的,偏生又摻了幾絲好奇,怯生生地望着自己,像極了他府中養的狸奴。
心底霎時閃過某個念頭。
他不動聲色摁下去,唇角笑意不減。
[這一劍,是抹了她的脖子呢,還是刺進她的心髒呢?]
宋今的抽噎聲戛然而止,震驚地揚起腦袋看着他。
什、什麼???
觸到他沉冷駭人的眼神,宋今縮着腦袋,斷斷續續開口:“大、大人饒命!我什麼都沒看見!真的!”
【恩人恩人!我是來報恩的,絕對不是壞人!】
崔懷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