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珩面露不悅,正想發作,蓦然撞進他含笑的眼睛,霎時如鲠在喉般熄了火。
“曲、曲陵侯?”
他怎麼在青州?
徐南珩心裡閃過無數個想法,看到他們是一塊從馬車裡下來的,暗測他也是想來分一杯羹的。
崔懷寄略略颔首,眉眼笑意不消絲毫,說出的話卻是涼了幾分:“殿下,夜深露重,還是早些回去吧。”
[未婚夫?小狸奴究竟看上他什麼了?]
宋今眸中閃過一絲疑色。
小狸奴……是在說她嗎?
“今今……”徐南珩看向她。
【看我做什麼?我又不是曲陵侯,我可做不了他的主。】
宋今内心嫌惡,到底不願扯上恩人,極不情願開口:“殿下,時辰不早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談吧。”
崔懷寄:“時桉,送七皇子回去。”
“我……”
徐南珩看着二人熟稔的姿态,心底窩火,越發覺得崔懷寄來青州就是奔宋今來的。
看向崔懷寄的目光變得敵視。
煩人的家夥打發走,宋今揚起笑臉,将崔懷寄請入府裡。
宋府的裝潢,屬于那種外看平平無奇,内裡卻是雅緻清幽的。
為了減少麻煩,宋今讓青霧去宋父那裡報一聲平安,就不讓他出來見客,等明日天大亮再見也不遲。
把人送到院子裡,宋今看看周圍,确認沒有纰漏後作勢要回去。
“宋小娘子。”
宋今給崔懷寄騰出來的院子采光極好,白日裡陽光籠罩,夜裡月華傾瀉,是個不錯的住處。
朦胧的月光虛虛浮浮,輕哒哒落在崔懷寄身上。
那張如觀音普渡衆生的慈悲面龐勾着淺笑,朱紅的淚痣似乎也被月光遮掩,有些看不真,宋今看到他姣好的薄唇一張一合,吐出兩個字來。
“好夢。”
*
不知是不是崔懷寄那句好夢作祟,宋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裡不斷閃現将才那副令人心悸的畫面。
崔懷寄的皮囊是公認的俊逸的,放眼盛安,沒有哪家小娘子不心動的。
可宋今現在隻想好好護住宋家。
前世徐南珩接近她,沒有坦白自己皇子的身份,以為是來青州做生意的商戶,一來二去就熟絡起來。後來二人情投意合時,他才坦白自己身份,并言明會向陛下請旨賜婚,娶她過門。
她信了,也如約等來賜婚聖旨,不曾想這封賜婚聖旨加速了宋家的滅亡。
思及此,宋今暗暗做了決定。
這婚約,她必須退了!
“娘子?”
簾外出現一抹光暈,是青霧舉着燭台進來,“娘子是睡不着嗎?”
今夜她守夜,在外邊就聽見娘子頻繁翻身的動靜,便過來看看。
宋今确實睡不着,重生回來好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她心知不能操之過急。
“青霧,七皇子給的定親信物你記得收哪兒了嗎?”
“記得。”青霧不明所以,“娘子是要拿來……”
“不用,你好生收着,别弄丢了。”
“是。”
青霧肉眼可見低落下來,白日裡的事她還以為娘子對那七皇子不那麼喜歡了,原是她想多了。
宋今又躺會寝被裡,沒看到她的失落。
*
該來的終究會來。
宋今沉默地望着對面殷勤布菜的徐南珩,他臉上的歡喜太真,真的讓她分辨不出真假。
前世他也是這麼好,被他捧在掌心裡寵着。
誰又能知那是一場騙局。
宋今落寞地垂下眼,指腹摸着茶杯,耳邊是他關切的話語,心思卻不由自主飛遠。
她好像忘記一件事了。
前世她被叛軍折磨,奄奄一息時隐約聽見他們在談論什麼,她那個時候太過虛弱,根本聽不清,好像聽到他們說什麼盛安,什麼楊小娘子。
其實她一早就有所懷疑,叛軍來的太巧了,正好趕上他們大婚前幾日。
所以,叛軍的出現會不會和這位楊小娘子有關?
這是都隻是她的猜測。
“今今,昨日是我不對,我該早些察覺派人去找你的。”
宋今不動聲色轉動眼眸,溫言淺笑:“不打緊的。”
又說了一些有的沒的,徐南珩才進入正題。
“今今,我之前同你說去盛安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嘴角的笑意淡下些許。
是了,前世也是這個時候,徐南珩再次提出帶她去盛安的想法,說是想讓她看看他從小生活的地方。
那時的宋今是拒絕的,但架不住徐南珩幾番相勸,最終同意去遊玩幾日便會來。
在盛安的那幾日,是她人生中最不開心的時光。
盛安的小娘子瞧不起她商戶出身,徐南珩不在的時候,很是放肆的羞辱她,但有一人站出來護她。
戶部侍郎的嫡女,楊朝雪。
宋今眼裡晃過晦澀的光,神色不經意間冷了幾分:“好啊。”
“今今,其實我挺想你……”徐南珩勸說的話卡住,眼睛下意識瞪大,“什麼,今今,你同意了?!”
“嗯。”
她的目的當然沒這麼簡單。
【楊朝雪,不知道你見到我的時候,會露出怎樣一副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