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懷寄來青州也有十日了,要抓到的人到現在都沒蹤迹,雖然他自己不急,但遠在盛安的皇帝急,幾番派暗衛來催促他拿人。
前幾日抓的都是些小喽啰,審了半天也沒審出什麼,他的耐心已然告罄。
時桉頂着他如炬的目光,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侯爺,還是沒找到人……”
他冷笑,一貫散漫的笑臉漸漸沉下來,“倒是挺能藏的,本侯看看他能藏幾時。青州各處都搜羅過了?”
“都搜過了……”時桉略有些遲疑,吞吞吐吐道,“但有一處不太好搜……城西的絲媚坊,手下的人都招架不住裡面的花女。”
青州的絲媚坊堪比盤絲洞,裡面的花女樣貌都是個頂個的好,技巧上也是層出不窮,有段時間還聞名盛安過。
若是人真躲在裡面,确實不好抓了。
崔懷寄微微眯起眼,打量手裡的白瓷茶杯,不發一言。
良久,他低頭飲了一口,“罷了,今夜本侯親自去一趟吧。刺客那邊……”
月洞門下忽然探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他語速頓住,眉梢間爬上笑意,“宋小娘子怎麼不進來?”
宋今甩掉黏在臉頰上的碎發,暗暗瞄了眼沉默的時桉,旋即抱緊懷裡的玉奴進來。
玉奴在她懷裡乖巧得很,一瞧見他,不由分說掙脫她的懷抱,投入他人之懷。
【臭玉奴,你怎麼還喜新厭舊呢?分明是我把你從貓販子手裡帶回來的啊!】
她撇撇嘴,不滿地瞪了眼玉奴,在他對面坐下。玉奴松軟的身姿輕飄飄落到石桌上,蓬松的尾巴在她手邊有下沒下甩着,仿佛有意逗弄她。
“侯爺,”她不懷好意伸手,一把薅住玉奴的尾巴,看見它炸了毛扭頭要咬自己,立馬松手若無其事看着崔懷寄,“我是來道謝的。”
嘴角壞笑的勾起。
玉奴撲了空,瞅眼暗爽的她,咬是不能咬的,便委屈起來喵喵直叫,跳到崔懷寄懷裡一個勁拿頭蹭他的腰腹,仿佛在指責她不當人的行為。
它才不會委屈自己。
一個小狸奴的意圖,宋今哪裡會看不出來,興緻昂昂坐在那裡等他的反應,看他向着哪一邊。
崔懷寄睨着一大一小幼稚的行為,毫不客氣的笑起來,如玉的面龐也好似更鮮活了,尤其眼下的紅痣令他看起來更佛性了。
不得不承認,他當真生了一副極好的皮囊,連聲音都這麼勾人。
宋今忍不住摸了摸耳垂,有被勾引到,暗暗瞄了一眼。
【這麼淡泊塵世的人,落入紅塵該是何模樣呢?】
大概堪比佛子墜入紅塵吧。
崔懷寄安撫性地摸着玉奴的腦袋,在它得意洋洋的注視下,含笑開口:“乖,宋小娘子和你鬧着玩的,怎麼說也是她把你帶回來的,也算是你的主人。”
宋今得勝似的揚起脖子,挑釁的沖它露齒一笑。
玉奴大受刺激,躬起腰身朝她呲牙。
“不得無禮。”崔懷寄語調微冷,掌心下的玉奴僵硬身子,最終頹喪地趴在他腿上。
再回眸看看對面,小狸奴高興的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真好哄。]
站在一旁的時桉神色古怪,左看看,右看看,愈發覺得他家侯爺這番舉動像極了在哄一隻争風吃醋的狸奴,隻不過這隻狸奴是宋小娘子。
宋今開心了,這才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侯爺,前幾日的刺客,可有眉目了?”
刺客死前說了有人要取她性命,她自認沒和誰結過仇,兩世加起來,也就隻有楊朝雪一個。
【難不成真是楊朝雪派來的人?】
崔懷寄不置可否,示意身側的時桉回話。
時桉:“回侯爺,有兩撥人,一撥是戶部侍郎派來的,一撥是楊朝雪派來的。”
果然如此。
二人默契對視,各懷心思。
戶部侍郎估摸着是受人指使,蠢而不自知,而楊朝雪,擺明了是因為徐南珩的緣故對她心懷狠意。
宋今起身作别:“我就不打擾侯爺辦事了,晚些阿爹備了酒桌為侯爺洗塵,侯爺一定要來啊。”
宋覃是想自己來請人的,無奈鋪子裡的生意出了岔子,分身乏術,隻得讓她來請。
她淺淺微笑,想去撸一把玉奴,誰知小家夥氣性大,傲嬌的把腦袋扭到别處。
【好吧,傻玉奴,下次再找你玩。】
崔懷寄低頭看着腿上生悶氣的玉奴,再瞧瞧她故作不屑的姿态,頓時忍俊不禁。
[小狸奴啊,你怎麼能這麼可愛呢?]
可愛到本侯都不想等了。
他一下又一下揉着玉奴的腦袋,望向宋今的眼神,充斥濃濃的占有欲,那是一種野獸對自己獵物的勢在必得。
*
夜晚,街市燈火通明,人影攢動。宋今穿梭于浩如煙海的人群中,小心又好奇地張望四周。
這是她重生回來那麼久,第一次在夜裡出來玩。
一如記憶中的熱鬧喧嚣,歡聲笑語,她望着周圍走動的人群,心裡久違的甯靜。
真好,青州還未淪陷。
“娘子,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青霧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生怕走散了找不着她。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