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嫁衣是陛下親自着人繡的,選取的料子繡線都十分珍貴,突然損壞,上哪兒去尋個新的來。
宋今看向宮女:“離吉時還有多久?”
“不到一個時辰。”
“足夠了。”宋今放下嫁衣,“大公主信得過我嗎?”
徐漣兒眼裡淚光閃爍,“宋今,我隻想完成這場婚禮。”
“我明白了。”
“大公主,等我。”
*
“吉時已到,恭請新人入場——”
場上響起熱烈的掌聲。
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
宋今悄摸摸回到席上,後衣領冷不丁被人擒住。
“宋小娘子這是上哪兒去了,婚宴已開都不見人影?”
宋今笑嘻嘻看着他,拯救自己的衣領,“……侯爺。”
崔懷寄漫不經心看了眼入場的新人,目光微頓,“大公主身上的嫁衣,似乎不是陛下親選的那件?”
雖然宋今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内找出最好看的嫁衣給她,可終歸還是比不上陛下挑選的那件。
摘月樓名下的成衣鋪多是為世家子弟做嫁衣的,皇子公主的嫁衣可輪不到他們民間的繡娘。
這件嫁衣已是所有嫁衣裡最出挑的一件。
宋今湊近他低聲,“大公主原先那件,被人劃破穿不得了,這件是我好不容易找來的。”
雖比不上陛下那件,但拿來應急是綽綽有餘的。
索性見過嫁衣的,除了帝後,隻有她們幾個。
徐懷撚捂着嘴驚訝,聲音小小的:“大姐姐的嫁衣,我記得不是……”
“噓!”
徐沐檸連忙制止她。
徐昭染意味不明看了過來,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落進走近的徐漣兒耳中。
“許是人家瞧不上呢?父皇親自挑選的,入不了她的眼,心裡怕是還怨恨着父皇呢。”
刺耳的話語悉數鑽進徐漣兒耳中。
卻扇下她的臉一白。
身形差點穩不住。
她的驸馬眼疾手快扶住她,又立馬收回手,柔聲安撫:“公主莫怕,萬事有我。”
徐漣兒詫異地看着他,心底微微動容。
似乎,她選的驸馬也沒有那麼差。
新人走進内場。
崔玉媱含笑望着他們,臨近了才發現她身上的嫁衣有些不對勁,臉色微不可察變了幾分。
皇帝微微眯起眼,不動聲色掃視場下的衆人。
“拜——”
傧相高聲喊着流程。
徐漣兒垂眼,彎腰拜禮。
皇帝看着容顔嬌俏的女兒,有一瞬間恍惚,仿佛又看到自己曾經深愛的女子,着嫁衣笑盈盈望着自己。
回過神來,徐漣兒已經垂眼跪拜了。
她的女兒,是真的對他心有怨怼。
也罷,本就是他做錯在先。
禮拜結束,崔玉媱看着二人,循着規矩開口:“今後你們夫妻二人一體,要互相體諒,推己真心,凡事都不可意氣用事。”
徐漣兒怔怔看她,知道她最後一句是在提醒自己,抿了抿唇,小聲應了一聲“是”。
她的驸馬王安霖笑着做出承諾。
崔玉媱說完,就該皇帝說辭了。
他眸光複雜看着這個從頭到尾都沒看自己一眼的女兒,萬般無奈盤旋心間,隻能悠悠歎出一口氣。
“漣兒,朕希望你出宮後能照顧好自己,前半生是父皇忽視了你,你對父皇有怨恨,父皇不怪你。”
徐漣兒不言語。
他頓了下,繼續說:“日後若是受了欺負,不要再自己忍着,可以告訴父皇……告訴皇後也行。”
所以,她這些年遭受的所有不公,他都是知曉的。
徐漣兒心裡自嘲,仍舊是不說話。
少頃,她擡眼看着他,目光清亮,卻無一絲不舍。
這雙眼睛,像極了先皇貴妃。
皇帝心中一痛。
“……漣兒拜别父皇。”
皇帝怅然若失望着這對新人走出大殿。
崔玉媱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寬慰道:“漣兒大了,會照顧好自己的,臣妾看那驸馬,是個會照顧人的。”
皇帝歎道:“或許吧……”
宮中婚禮完畢,衆人開始移步公主府。
流程如舊,新人高堂拜完禮,參加婚宴的賓客在院中落座,待王安霖回來喂酒鬧席。
宋今百無聊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原先崔懷寄是同她一起的,半道被同僚拉去吃酒,隻剩她一個人坐在這裡。
青霧彎腰倒酒,關切道:“娘子眼睛還痛嗎?”
“好多了。”
宋今的瞳色三日前就已經恢複正常。
她心底松了口氣,不知以後還會不會出現類似的情況。
“郡甯縣主。”
有人執酒過來找她。
宋今回頭,立馬起身福禮:“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