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漸深沉。
婚宴悄然進入尾聲。
崔懷寄神色懶洋洋的,“差不多吧,這件事你不用管,會有人出手的。”
東宮的争端已不是一兩日了,楊朝雪有孕的消息一旦放出,且不說常玥會不會出手,其他人也會有所動靜的。
想要皇孫安安穩穩降生,怎麼可能呢。
宋今是相信他的話的。
既然崔懷寄叫她按兵不動,那她就老老實實先處理自己鋪子的事。
不過……
“徐南珩臉上的淤青怎麼來的?”
【什麼人居然敢毆打皇子?真是好樣的!】
崔懷寄眼皮微撩,有點子開心。
[哦,本侯揍得,誰叫他給小狸奴下毒的。]
嘴上卻是平靜道:“許是誰看不慣揍得吧。”
宋今擡眼注視他漫不經心的面龐,對于他心口不一的話,忍不住彎起眉眼。
她說:“嗯,确實有點礙眼。”
說起中毒,宋今忽然想起昏死前的事。
崔懷寄朝她走來時,她隐約聞到一股香氣,随後胸口就開始發痛,在此之前,她沒有察覺到一絲異樣。
難道還和那股香氣有關嗎?
“侯爺!”
宋今蓦然抓住他袖子,雙眸晶亮,“我懷疑下毒的不止徐南珩一個人!我記得我昏過去前在你周圍聞到一股香氣,我是在聞到這股香氣才毒發的!”
崔懷寄正色起來,開始回憶那日接觸了什麼人。
那天是正常的值班,結束前他在太子書房坐了片刻,商讨完事情聽暗子說宋今被徐南珩拉走,他這才去找她。
東宮裡的人,最有懷疑的是楊朝雪,其次是太子。
“本侯那日去太子書房。”
宋今思索片刻:“看來和東宮脫不了幹系。”
她不能明說是楊朝雪做的,沒有證據崔懷寄是不會相信她的。
【東宮裡和我有過節的隻有楊朝雪,太子雖無證據,但應該不會是他。】
崔懷寄默然,太子的脾性,難保他會不清楚楊朝雪在他書房做了手腳。
正和徐長譯相談的徐觀臨感受到莫名的視線,側首看來,撞見崔懷寄幽深的眸子。
舉起酒杯,隔空敬了一杯。
*
趙午安獨自坐在席間,不去與同僚吃酒,也不去加入談話。
他望着談笑風生的衆人,胸腔一陣煩悶。
低頭看着自己的酒杯發呆。
秦娘子為何生氣了?他貌似沒說什麼不得體的話吧?
好像說了句“口脂不好看”,然後就被掃地出門了……
趙午安歎氣:“為什麼呢……”
“趙大人。”
“嗯?”
趙午安擡頭,見一青年笑嘻嘻看着自己,他不認識這個人,卻對他的聲音有些耳熟。
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沈常栖走過來坐下,撐着腦袋看他,“趙大人不記得我了?那夜月黑風高,我和趙大人在幽深的巷子裡,你死我活……”
趙午安瞪大眼,歘地站起來。
“是你——”
“噓!”
沈常栖唇角翹了下,食指抵在唇間,“趙大人還是動靜輕些,我想趙大人也不願意被人知道自己被人踩在腳底下吧?”
趙午安臉色青一陣紫一陣,“你到底是誰?!”
“諾。”他曲起食指,指了下不遠處和常玥濃情蜜意的徐觀臨,“太子幕僚,沈常栖。”
趙午安這下明白他當時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沈大人當初,可是差點要了我的命。”
沈常栖攤手,一臉無可奈何,“我也是替太子辦事,身不由己嘛。”
頓了下,他忽然傾身靠近。
“趙大人現下覺得,要不要站在太子這邊?”
趙午安無懼他的話,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他人是何想法我并不在意,但我趙午安,偏偏不幫任何人!上一次沒殺我,我不會再給你們第二次機會。”
沈常栖聳肩,“好吧,看來是談不攏了。”
他舉起酒杯敬他。
“那就祝趙大人,心想事成。”
*
月明星稀,樹影綽綽。
婚宴散去,三三兩兩的人結伴離去,宋今吹着秋夜的晚風,稍稍清醒了些。
她在等崔懷寄一起回去。
“郡甯縣主。”
沈常栖漫步走來,臉上的酒氣還未完全散去。
宋今不認得他,“你是?”
“我叫沈常栖,是太子的幕僚。殿下想邀你明日一同遊湖,隻要你一個人來,最好别叫曲陵侯跟過來。”
宋今立時警惕,“太子想同我說什麼?”
沈常栖隻是笑笑:“郡甯縣主來了便知。”
“記住,隻能你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