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青聽他數落着，一言不發。等甯侑說完了，她才小聲回道：“抱歉，我不知道這些，我……我不是修士，我隻是能感受到一些靈力，不過……”說到此處，她的語氣忽然堅定又急切起來，“有什麼我能做的，你盡管說！我的靈體是不是也可以獻祭給小姐？實在不行，直接拿我的靈魂給小姐吧！”
聽到此話，甯侑後面的話一時罵不出口了。他仔細探了一下與青，如果他沒有看錯，與青此時已經靈力微顯，且她已經可以簡單看出對面之人是否有殺意。若她當真不是修煉得來的，那便可以說是萬年難得一遇的修煉好苗子，這樣的人，玄天殿居然沒有收下當弟子？
看到甯侑看着自己，眉頭緊鎖，與青似乎心有所感，連忙道：“小姐不喜歡那道觀，我也不喜歡！他們看人的眼神都怪怪的，所以我沒去過！一次也沒有！我知道的這些，都是小姐與我說的！”
甯侑收回了目光，道：“有眼光，那地方确實不是什麼好地方。”
而甯侑也贊同她說的。畢竟，能搶人功德的地方，難道不會搶人靈根嗎？恐怕霍清英早就看清了玄天殿的嘴臉，隻是一直沒有說破。而凡人，又怎麼和神鬥呢？
聽他這樣說，與青也恢複了平靜，沒那麼激動了。隻是，她的眼淚卻又是不住地往下掉：“小姐也常與我這麼說，她說那地方看着光鮮亮麗，實則内裡都壞透了，功德不功德，成不成仙，都不重要，咱們不能像他們那樣，咱們就隻需要多做一些，讓更多人吃上飽飯、穿上冬衣，就行了……”
從這些話中，仿佛讓人看到了一位熱切又溫柔的女子。
甯侑聽聞，也輕輕笑了一下。他忽然覺得，這兩個姑娘也挺可愛的。想着想着，甯侑才想起來手中還拿着人家的牌位，便立即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撫了下牌位邊緣，将靈力緩緩注入，穩住了其中的靈體。
感覺着牌位中微弱的靈力波動，甯侑拍拍褲子上的灰，站了起來，對與青道：“我隻能暫且拖一下，但是她這靈體也撐不了多久，咱們還是得盡快去西北。”
與青聽聞，也連忙站了起來，問道：“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甯侑搖了搖頭：“不是你的錯，揚不揚骨灰，都沒所謂，她的靈體被做過了法事，已然被超度過了，如果不是這上面還有搶人功德的術法在，隻怕你家小姐早就該投胎到下一家去了。”
這些話是事實，卻也是甯侑故意說出來的。而與青也是十分給面子，聞言直接驚叫了起來：“你說什麼？你是說小姐的功德被搶了？”
她震驚道：“難怪她會說出那樣的話！玄天殿的人怎麼能幹出這種龌龊的事情來！”
聽她罵到，甯侑忍不住跟着點了點頭。
是的，這種手段的确是龌龊之極。
與青罵完，卻又有些猶豫起來，不确定道：“那小姐這樣，我們還來得及嗎？”
甯侑道：“還能撐上幾天，我快些送你，來得及。”
說着甯侑便準備去起陣，但他剛走出幾步，與青卻忽然喊他道：“道長，那個，如果還有機會回來，你能幫我替錢大哥他們尋個好人家投胎嗎？”
與青會說這個，倒是在意料之外。
聽聞此言，甯侑腳步頓住，繼而挑着眉轉身來，問與青道：“錢大哥？哪位？飯店裡的那幾位？”
他語氣輕佻，竟還帶着一絲明晃晃的嘲諷之意。見他給的是這個回應，與青也知曉甯侑這是心中有氣，便是慌忙咽了口唾沫，道：“對不起，我說謊了，其實，在店裡的那幾位，都是被派來保護我的，隻是後來……我……”
店裡的那些人不會傷害與青，甯侑是看得出來的。
當時，領頭的那人扔與小二的東西乃是一錠銀子。
有誰家要殺别人，還幫别人賠錢的？自然不會，所以不會是暗殺。而能如此行事，隻能說明這一群人平時便是一番光明磊落的做派。要說誰出手能有這般闊綽，又能有如此風範，便是非官家莫屬了。雖說江湖上的俠士也有此作風，但他們好獨行，就算結伴，也不會有這麼多人。
現在，加上與青的身份，想要猜到背後是官家哪位，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不過，這些倒也不是要緊事。此時與青能主動提起，這樣好的機會，甯侑豈能放過？畢竟，要剛好碰上玄天殿當街殺人，可是很難得的，要知道，他們大多數時候還是更喜歡躲在背後放冷箭。
因此，聽到與青支吾不下去了，甯侑突然就打斷道：“你想不想自己試試看？”
“什麼？”聞言，與青一頓，似乎不太明白。
甯侑道：“求仙問道，飛升成神，你便可自己去保護所想保護的人了。”
與青顯然未曾料到他會說這句話，愣然道：“可我隻是一個婢女……”
甯侑卻道：“求神這條路，也許并不在乎你是什麼身份呢？”
與青擡起一張臉，眉頭快擰成一根麻花了。甯侑自顧自繼續道：“你家小姐說的對也不對，不必在乎别人怎麼說，這是對的，可是你的，你卻必須要抓住，自己的功德，為什麼讓給别人，憑什麼讓給别人？”
與青聽完茫然地點了下頭，也不知聽懂了沒有，卻還是在反應過來後不住地道：“道長說的對。”
以往，對着一衆神官，甯侑也高談闊論過。那個時候，那些神官也同與青這般，有些是聽不懂，有些是不贊同，但最後總是殊途同歸，答案千篇一律，無疑都回歸一句恭維。
凡人與神官，說白了，似乎也無甚區别。
甯侑覺得好笑，不過他本也隻是為了慫恿一下與青，也沒什麼特别想得到的回複，見差不多了，便道：“那行了，走吧。”
話至此畢，兩人一行，随着甯侑的陣法，一同消失在了竹林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