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樣又如何呢?
魏青喬是一個很理智的人,當年她被誣陷作弊而不得不一個個人去求着要簽名時她不是也去做了嗎?
屈辱并不能打垮魏青喬,她還是一如既往地那樣傲氣,堅持着她那可笑的人人平等的理念。
可是這個世界真的公平嗎?
可是這個世界真的是努力就能取得回報的世界嗎?
所有人生來就被分為三六九等。
所謂的平等隻是上等人為了安慰下等人許下的虛假諾言。
周祈忍不住想到也許艾女士說得對,像她們這樣的家庭,不管是結婚還是交友,都應該講究門當戶對……
但如果萬一沒拉黑,周祈歎了口氣,那樣反而更麻煩,因為她完全不知道如果魏青喬接了電話她該說什麼。
反正道歉是不可能的。
她又沒錯。
如此糾結了将近半小時,周祈從沙發上坐起來,在手機上找到另一個名字,打了個電話。
四方市國際機場内,播報着航班信息的廣播在空曠的大廳裡不斷循環,但在周遭吵吵嚷嚷的環境下,一時讓人有些聽不清。
魏青喬獨自站在川流不息的人潮裡,有些茫然地擡起頭,看着燈光明亮的穹頂。
她努力回憶着機場人員剛剛說了什麼,
登機牌已經取了,行李托運也辦了,可是候機廳在哪兒?
來的時候隻要跟着帶隊老師走,第一次坐飛機的魏青喬也不覺得有多麻煩,如今要自己一個人完成那麼複雜的流程,她才發覺坐飛機實在是個麻煩的事,況且這裡實在也太大了,隻是站在這,都讓她有些暈頭轉向。
她開始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趕不上航班,如果那樣的話,她是不是還要在這裡留宿一晚?
可是四方市的酒店好貴,她和另外一個同學住标間,一晚上就要四百塊。
看着登機牌上的信息,魏青喬一邊慢慢地找候機廳,一邊心不在焉地思考着最壞的情況,想到最後,她發現自己為了參加周祈的畫展已經不可避免地多花了很多錢後,便不由自主地想歎氣。
自從三年前無意間得知奶奶患了肺癌,魏青喬心裡便生起了很強的危機感,她盡己所能地做兼職、攢錢,都是為了有一天能以備不時之需,所以她也幾乎不交友、不社交,因為這些都要花錢。
更不用說和富二代交朋友了,這些人揮金如土,對錢财完全沒什麼概念,簡直像個無情的碎鈔機。
絕交也好。
魏青喬心想,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算是硬湊在一起也會爆發這樣那樣的矛盾,隻希望周祈不要又突發奇想地跑過來找她吧。
内心如此希望着的魏青喬在大廳裡轉了一圈,還是沒找到候機廳,正打算去找工作人員詢問時,熟悉的面容撞入眼簾,她愣在原地,看着那個已經卸掉妝容,隻穿着一件黑色寬大T恤衫的女孩。
女孩的出現突然,像地裡長出來的筍,沒人知道她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但等回過神時,她就那麼生機勃勃地站在那裡。
周祈有些别扭地将手按在後脖子上,清了清嗓子:“你在找什麼?”
魏青喬沒回答,和周祈一樣,她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在周祈心思靈泛,剛剛在旁邊看魏青喬轉來轉去時她就猜到她是迷路了,便是好心道:“過安檢去那邊,過完安檢再去候機廳。”
“嗯,謝謝。”
魏青喬輕聲道,神情很平靜,道謝完便直接轉身去安檢處,沒有任何想多說的意思,她排隊的時候,周祈就站在她旁邊,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問:“魏青喬,那個……你那個比賽,怎麼樣了?”
“……”
魏青喬有些驚訝,她一直都搞不懂周祈在想什麼,她本以為她是過來道歉,她卻問了個毫不相幹的問題,但她還是道:“第一名。不過主辦方說,因為政策變化,明年高考或許不能靠這個加分。但他們漲了獎金,第一名有兩萬塊。”
其實不用說這麼多的,但也不知是不是這些話在她心裡已經憋了很久,欣喜、遺憾、感慨,種種複雜的情緒已經完全超過了一個十七歲女生可以消化的程度,像所有正常人類一樣,内心深處,她渴望着能将這些情緒與誰分享。
即便眼前的人是她剛剛才決定絕交的對象。
“嗯,祝賀你。”
周祈說,臉上帶着真摯的微笑,然後她便站在原地,目送着魏青喬離開。
魏青喬很納悶,難道她特地過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那剛剛那場沖突呢?
魏青喬走到了安檢口,想着那些沒有答案的問題,一方面覺得周祈莫名其妙,一方面又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算了。
她不再去想,搖了搖頭,對着登機牌上的信息,朝候機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