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一直将車開到了旋轉玻璃門前,門口的保安剛要過去呵斥,低頭看到熟悉的車牌号碼,臉色頓時一變。
快步走到後座車門一側,他畢恭畢敬地打開門。
那個顯然就等着他服務的女孩彎腰從車内走出來,一邊順手将墨鏡摘下插進襯衫的前口袋,一邊随意問道:“我爸在嗎?”
“周總今天還沒有離開過公司。”保安回答道。
周祈點了下頭,徑直往一樓大廳走去,這裡的前台都認識她,連忙過來迎接。
“小周總,您是來找周總的嗎?需要我通知他一下嗎?”
周錦時大部分時候都在國外,因為每一代周家繼承人都有不同的側重點,所以久而久之,周家的産業就變得很雜,而且幾乎遍布全球各地。周錦時沒有先輩們的那種開創的野心,這輩子就主打一個守成,所以時不時地就要去世界各地維護一下祖産。
可以說,他一年中能留在四方市的時間加起來可能都不會超過兩個禮拜。
“那你通知吧。”
怕父親正在開會,周祈想了想,還是覺得提前說一下好。
前台忙應了聲,撥通了一個内線電話,和對面簡單說了情況後,從總裁專用電梯裡很快下來一個穿着職業裝的女人,正是周錦時的秘書之一。
“小周總,我帶你去找周總。”
女人親切地朝着周祈笑道。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電梯,專用電梯直達總裁辦公室,不過幾秒的時間,就到了。
周先生正嗦着雪茄靠在老闆椅上,一副二五八萬的狂拽樣子。
“讓你談的是百分之七的利潤點,你看看你談的是什麼,百分之三?就這你還好意思跟我邀功?”
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個年近六十的老員工,周祈和他不太熟,隻知道他姓謝。
老謝此時駝着背,低着頭,兩隻手局促不安地緊緊貼着褲縫,一臉惶恐的樣子看上去簡直有些可憐。
見裡面有人,周祈便站在門口等了會兒,周先生朝她斜斜瞥了一眼,夾住雪茄的手指甩了甩,将煙灰很豪放不羁地抖落在精緻昂貴的波斯地毯上。
周祈清楚地看見站在旁邊的那個女秘書嘴角幅度很小地抽搐了下。
“你知道你為公司造成了多少損失嗎?”周先生繼續說道。
他悠悠地吸了一口雪茄,濃郁的白色煙霧從他口中吐出,老謝抖着肩膀,哆嗦着道:“是董事會說……說這次合作很重要,就算不計代價也要……”
他忽然頓住,隻因為周總臉上那之前還算得上和善的面容已經徹底變得冷厲,周先生皺起眉,盡管人到中年,卻依然顯得剛健的臉孔面無表情地對着老謝。
“老謝啊,你要想清楚你是在為誰做事,董事會那群隻會坐着數錢的人懂什麼?還是你也覺得我的決策有問題?”
老謝不敢作聲了,頭低得更低,以一種極為卑微的姿态深深彎下了腰。
“對不起,周總,這次都是我的失誤。”
“好了,老謝,你也快退休了,以後做事情還是過一下腦子,别聽風就是雨,這次的教訓你就作為年中總結會的案例向全公司彙報一下吧。”
在男人漫不經心的語氣裡,老謝有些難以置信地擡起了頭,那張刻滿褶皺的臉上充滿了難堪。
這和讓他當衆念檢讨有什麼區别?
“周、周總……我……”
“怎麼?”
周錦時伸手将雪茄丢進煙灰缸,老謝頓時噤聲,他又把頭低下,不敢多說一個字。
“行了,你走吧。”
周先生随意地揮了揮手,老謝隻好轉身離開,與站在門口的兩人擦身而過,在看到那個年輕女孩時,他強顔歡笑地打了個招呼。
“小周總。”
他說。
周祈其實并不太喜歡這個稱謂,但怎奈全公司的人都要這麼喊,她又不可能一個個去糾正,隻好就算了,禮貌地朝人點了下頭,她走進辦公室。
看到女兒,周先生臉上剛剛訓人時的嚴肅立刻變成了寬厚的笑意。
“七七,國外上學的感覺怎麼樣?我以前就一直說讓你去留學嘛,你要是覺得還行,我看我們幹脆……”
“爸!”
周祈有些無奈地打斷了父親的暢想。
周先生一直想讓女兒去國外鍍金,畢竟國外的學位總歸有面子些,但周祈死活不肯,也就隻好作罷,本以為這次女兒主動申請去國外做交換生是想通了,沒想到還是一說起這件事就滿臉不耐煩。
“好好好,”他妥協地聳了聳肩,伸手攬過女兒的肩往辦公室外面走,臨走前還不忘向秘書吩咐一句,“小王,地毯上的煙灰清理一下,記得啊,這種地毯不能沾水的。”
“是。”
女秘書低眉垂眼地應道。
但周祈總覺得她說話的語氣有些咬牙切齒,畢竟誰讓周錦時這個人又想追求高品質生活,日常的作風又簡直可以用邋遢兩個字形容。
當他的秘書一定很痛苦吧。
但周先生并不覺得這樣做是虐待員工,畢竟——誰讓他給的工資高呢。
“七七,你爺爺生日快到了,陪爸去挑個禮物,再看看自己有什麼想要的,爸也好久沒給你買東西了。”
周先生的語氣裡滿是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