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放棄原本生活中的很多東西,需要放棄财富帶來的便利和尊嚴,需要一點點将她性格底色裡的傲慢磨平。
當一個普通人真的好累啊。
說實話,她還沒有完全想好要不要過這樣的生活,從雲端跌下泥地,隻為了擁抱自己的愛人。
值得嗎?
從畫室未關緊的窗戶裡傳來呼呼的風聲,女生還在哭,說不清是真的難過,還是僅僅為了示弱。
周祈看了她一眼,見她臉上的妝容和剛剛沾上的白色顔料全部混在了一起,那滑稽的樣子實在惹人發笑。
不由真的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丢了過去。
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
雙手插兜,周祈轉身走出畫室,心想為什麼非要給自己設限呢?
魏青喬參與的那個創業項目很順利,雖然還沒有徹底完成,但已經拉了幾個贊助商,遊戲的試玩部分在網上的反響也很不錯,如果成品能順利上線,就算沒有爆火,大概也能賺個幾十萬。
四方科技大學計算機系的年級第一,前途不可限量,又怎麼會一直居于底層呢?
和魏青喬在一起從來都不是什麼自降身份,也沒什麼好委屈的。
她們會一起往前走。
來到大樓外,看着迎面而來的明亮天光,周祈眯了眯眼,心想,周家的财富不也是一點一點積累而成嗎?
她也可以白手起家,也可以靠着自己創造屬于自己的輝煌。
所以她可以不再是周家的某某,而隻是周祈。
是魏青喬的周祈。
站在三月份冰涼的微風中,思緒紛雜的大腦清醒了一些。
畫室裡出了這種事,周祈也不知道後面那些二号三号四号又會以什麼形式過來煩她,索性不要這個兼職,專心去搞數字繪畫,反正現在找她約稿的客戶也不少,靠着這些零零散散的稿費也不至于餓死,等收入再穩定一些,她就去給人畫定制的油畫肖像。
一副兩萬,價錢很合理,比之前她挂在畫展上動辄數十萬的作品便宜多了。
隻是……
結果最後還是将畫畫變成了一項謀生的技術嗎?
這個認知多少讓她心裡有點難受,抛卻堅持了很久的驕傲要比抛卻富裕的生活更讓人感到難以接受。
所以她在人來人往的街邊又沉默了很久,直到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一個陌生的号碼打來電話。
她皺了皺眉,剛剛接通,就聽到一個急切的女聲,問:“周祈,你在哪?”
聲音有點耳熟,但一時想不起是誰,便是懶懶道:“哪位?”
電話那端頓了頓,似是沒想到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誰,所以過了一會兒,才略帶些受傷地輕聲道:“周祈,我是溫齊蘭,是這樣,我剛剛看到魏青喬了。”
“嗯?”聽着對面明顯遲疑的語氣,周祈下意識将手機握緊了一些。
“然後呢?”
總不可能是專門打電話過來說這件事的吧?
周祈有點不好的預感。
而電話那邊,溫齊蘭緩緩開口:“她和幾個男人去了巷子裡,我覺得有點奇怪,怕出什麼事,但看她樣子又好像是自願的,想着她是你朋友,所以還是覺得先給你打個電話吧。”
不安的感覺瞬間達到了頂點。
四處看了看,周祈朝離她最近的一輛出租車跑去,溫齊蘭聽到了來自耳邊的急促風聲和女孩近乎帶了點顫抖的喘息聲。
“她在哪?”
她第一次對她用上了柔軟的語氣。
雖然隻是為了問另一個人的下落。
藏身于拐角處的陰影,溫齊蘭仰天看了看頭頂那方被肮髒的電線分割得淩亂不堪的天空,眼裡有些不甘,又有些羨慕,下意識扭頭看了眼巷子裡面。
從三個男人粗壯的身影之間,隻能隐約看到有一個嬌弱的女孩正蜷縮着趴在地上,而三個男人交頭接耳地說着什麼,時不時地爆發出一些猥瑣的怪笑。
後來他們總算決定好什麼,其中一個男人便跨坐到女孩身上,将女孩徹底擋在了身下。
之後的畫面溫齊蘭沒有再看,她收回視線,将亮着“周祈”二字的手機屏幕貼到嘴邊,用嘴唇吻着她的名字,輕聲開口:
“我把定位發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