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猶豫到最後,這個電話也沒有打出,站在原地,仰頭看着已經完全漆黑的山路,看着越走越遠的人群,魏青喬的心情在一瞬間忽然變得極為苦澀。
莫名回想起那副隻匆匆看過一眼的畫,當時感到的悲傷此時在胸腔裡再次蔓延,讓她恍惚間有種錯覺——就好像周祈真的在從她的世界裡慢慢退出去,用最溫和的手段,一點一點地松開她的手。
一束強勁的光照了過來。
魏青喬怔怔地擡頭,看到從數十米的階梯外,逆着向上的人群,周祈一步步走下來,手腕搖了搖,光束便也調皮地晃了晃,就像打招呼般,在魏青喬身上轉了兩下。
“累嗎?”手電筒被她吊兒郎當地固定在手腕上,随着她走路的動作上下起伏,地上的光圈便也一步一頓地,一直走到魏青喬的腳尖處停下。
周祈将一隻手插進灰色運動褲的口袋裡,隔了幾級石階,居高臨下地看過去。
“他們呢?”
魏青喬用問題回答了問題,迎着光的方向走上階梯,一直走到周祈身邊,卻沒停下,正想繼續想上走,被她一把拽住。
“别往上爬了,我剛剛看了,前面的路很陡,你受不了的。”
平心而論,這句話很客觀,但魏青喬的習慣不是放棄,況且連嘗試都還沒開始,就已經為可能的失敗打退堂鼓。
“我想試試。”
她發現周祈也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這讓她感覺她們有點像兩個暗暗較勁的對手,但競争的主題是什麼,周祈或許很清楚,魏青喬卻還不太明白。
她隻是知道周祈心裡一定藏着什麼打算,但她肯定不會說。
将周祈的手挪開,魏青喬自己默默拾階而上,周祈的腳步聲緊接着跟上,有那麼幾分鐘,她什麼也沒說,但也僅僅是那麼幾分鐘後,輕快的腳步聲小跑着追上去,站在魏青喬身邊,周祈側頭打量着她的表情。
“你生氣了嗎?”
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周祈的語氣聽起來實在有些明知故問。
其實也談不上生氣,但魏青喬瞥了她一眼,徑直往前走,沒有反駁。
周祈頓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般,伸手抓了抓頭發。
緊緊跟在魏青喬身邊,她思索着道:“他們有些人家裡和我家有生意往來,以後少不了和他們打交道,所以多少要搞好關系。”
魏青喬幾乎立刻就捕捉到這句話潛藏的重點,以後、 打交道,周祈的意思似乎是在預設一個将來她會接管家中産業的未來。
當然,她是家中獨女,會選擇這個未來也無可厚非,魏青喬也沒覺得隻有放棄家産和她私奔才算真愛,但這個預設的未來還是讓她下意識皺了皺眉。
“你不用和我解釋的。”她輕聲道。
況且解釋得這樣刻意,反而像是想要掩飾什麼。
周祈啞然,抿唇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眉間擰着的郁色慢慢散開,語氣輕松了幾分。
“那就不管他們了,反正也把他們甩開了,他們現在估計還以為我在前面吧,哈哈。”
她有些得意地道,伸手握住魏青喬的手,周圍夜爬的人其實也不少,但山間沒有路燈,隻剩下一輪明月放射出微薄的亮光,一切都顯得影影綽綽的,所以不用擔心被誰撞見,可以牽手。
但說不清是不是真的有點生氣,魏青喬故意将手往回縮了一下,不想讓她牽。
這抗拒的動作讓周祈一愣,身體反應快過大腦,幾乎下意識地就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有點霸道。
魏青喬心想,但這恰恰也說明周祈依然對她保持着強烈的占有欲。
周祈是一個小騙子,她最會演戲了。
但唯有本能是騙不了人的,魏青喬垂眸,将眼裡那抹了然的笑意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