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如常地檢查阿瑤提供的憑證與馬車,見無異狀便放這輛馬車出行。
裝束普通的馬車經過城外用于抵禦入侵的壕溝,阿瑤才有離開的實感。
車夫是一個魁梧的男人,他的任務是送馬車中的女子出城,待與祁碩會面後,車夫便能領了酬金離去。
車夫沉默地守護在馬車旁,阿瑤回頭看這座繁華的國都,人工将河流的引入城内,使得這座城市像是建造在水上,濕潤的空氣不叫她留戀,生活在城中的人她亦不熟悉,離開這裡讓她由内而外感到輕松。
隻是祁碩還未到,出發時他接到密信,因此匆匆離去。
阿瑤在他的居所躲避了兩天,他和王姬的聯盟搖搖欲墜,卻又聳立着不見崩塌,這令阿瑤的心情與居于危樓一般無處可依。
她原本以為在她離開之後,祁碩和王姬的關系已經徹底崩塌,但在祁碩身邊這兩天,他仍然是王姬的侍衛長,他想要離開王姬也知情。
王姬于阿瑤而言是陌生的存在,她隻能感受到王姬對她的态度有些複雜,這點複雜已是十分不尋常的存在。
按理說,王姬身份尊貴,是不會在意她這地位低下的女奴。如同那位圃芽口中的公女一般,她看似提防兄長身邊的女奴生出貪欲,但她将監視與處置的任務交給滄姑,自己不會屈尊纡貴與她們接觸。
原本沒有溫度的陽光開始變得暖和,阿瑤等待得枯燥,她本就缺乏耐心,更何況讓她等待的人是祁碩,這個總是遷就她的人,令她此時無法容忍他的錯漏。
“不要靠近!”守在車外的車夫粗聲斥道,但他的警告不起作用,阿瑤又聽到了利刃出鞘的鳴叫。
阿瑤看向聲音來處,錦衣華服的男子抱肘于胸前,他的模樣有些狼狽,袖口斷去一截,發髻上沾惹泥土。
這人身上雖無配飾,但他的衣服已表明了他出身不凡,阿瑤的視線在他腰帶處的幾十根蓍草停頓了一下。
他對拔劍出鞘的車夫無所謂一笑,笑容張揚得有些嚣張,他似乎不在意車夫那柄過分沉重的武器,有恃無恐地認為對方不敢傷他。
“有事與姑娘一叙。”他高聲道。
他語氣中的輕慢令阿瑤感到不喜。
“我家主人與你不認識。”車夫見阿瑤不答,便代為回複。
“主人?”男子嗤笑一聲,“雍國的律法何時規定了奴隸可以蓄奴?”
阿瑤退回車廂中的動作頓住,此人知道她的來曆,這令阿瑤防備地握住身後的匕首。
“下車罷。”男子就地坐下,他慢悠悠地說道:“隻是與姑娘說幾句話,說完是走是留我不阻攔。”
車夫有些忌憚,男子看似孤身一人,但車夫隐約察覺四周有其他人埋伏。
他走到車旁低聲将自己的懷疑告知阿瑤,阿瑤心中浮現厭惡,這男子看似将選擇權交在她手上,但她知道自己不下車的話他不會善罷甘休。
她從車上下來,走到男子面前。
“坐。”他擡手示意。
阿瑤看着地上的枯草與泥土,她可做不來他這般不介意髒污,“不必了,你想說什麼。”
他這才擡眼望過來一眼,目光在她臉上打量了幾息,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耐人尋味。
“姑娘想要遠行,我與你算一卦,看看今日是否适宜出行。”他說着,不等阿瑤回答,便自顧自地取出别在腰間的蓍草,蓍草數量五十,與成年男子的手掌差不多長。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他照此方法一根蓍草放置于一旁,再将剩下的四十九根蓍草分成兩部分放在身前,之後蓍草在他是手指間計算變換。
在車夫又看過來一眼時,他終于計算結束,鄭重地将蓍草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