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的地形上,隻有他們這輛馬車在前行。
不遠處軍營的光亮昭示着雍國将要面臨的壓力,他們将要對抗的,是每一個雍國人都知道強大的晉國。
阿瑤不由得轉頭看向雍殊,想從他的臉上看到恐懼的端倪,可惜他早已修成不顯山不露水的定力,這讓她有些失望。
馬車這時候停了下來,她聽見雍殊松了一口氣的聲音:“已經到了。”
通過打開了縫隙的車窗,阿瑤看到車夫沉默地站在一旁,有三名身着甲胄的将軍垂首等在車前,他們的臉上帶着未休息好的灰暗,眉宇之間籠罩着凝重,現在恐怕隻有牽車的兩匹良馬不知道國家面臨存亡的考驗。
如果是雍國的君主出行,車上除了駕車的馭手外,還應配備持弓箭的車左與執長矛的車右,此外還有二十七名軍士跟随在馬車周圍與車後。
即使雍殊不是國君,但作為雍國的公子,他的出行也不會隻有一個車夫随行,等候在車下的軍佐對這位公子的行事風格有了初步了解。
雍國有三軍,軍将的權力被國君牢牢握在手裡,上中下三軍的軍佐則是由司馬任命。前司馬梁匃勾結外族刺殺公子,在他被撤去職位關入牢獄後,他的親信手下大多與他一樣在獄中等待處罰。現在的軍佐皆是上任不久,軍中對他們的能力存有疑惑,他們面臨的壓力可想而知。
天色已經徹底暗下,軍營大門的外有士兵手持火把,跳動的火焰透過窗戶照入車内,在車壁上印下交錯的竹編菱紋。
肅殺之氣彌漫,阿瑤的呼吸放得緩慢,在雍殊整理他的竹簡時,她已經将散開的長發重新挽起。
“公子一路奔波辛勞,臣等恭候多時。”車下的一名軍佐斟酌語氣說道,另一人見他謹慎的模樣,忍不住嗤笑一聲,引來警告意味的瞪視。
雍殊手中拿着姬扈送來的文書,他傾身過來,卻不是為了推開車門。
阿瑤愣住原地,他尚且冰冷的手指觸碰到她的脖子,那片肌膚很快浮起細小的戰栗,雍殊身上攜帶的冷松氣味侵襲而來,脖子上有牽扯的力道,輕微得像無形的風。
她還未做出制止的舉動,雍殊已經将手指收回,火光照到他的身上,他浮現溫和的笑意,似乎剛才的冒昧隻是一時好心:“衣領歪了。”
他雲淡風輕的模樣,就像姬扈到來時她不小心摔倒在他身上,他不責怪她的莽撞,而是有禮有節地将她扶起。
阿瑤沉默地看着他下了車,寒暄聲接着他的離開出現,她看了眼又被關上的門,聽到雍殊在吩咐車夫将她送到某個住處。
她心中生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悶在心裡,她以為是憤怒,可又像疑惑。
他好像有所改變,可她不知道是什麼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