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會不知道他手背上傷口的情況,她整個人被壓入他的懷抱時,腦海裡總浮現那道滲血的傷痕。
因此當耳垂傳來濕潤的氣息時,她打斷他的動作,提出幫他包紮傷口。
葳蕤的燭火跳躍,照清了他猙獰的傷口與蒼白的臉。
特别是當他安安靜靜地伸出手讓她上藥時,垂下的長發柔和了他的眉眼,像一株清雅脆弱的蘭花。
他傾身過來時,阿瑤下意識避開。
雍殊的眼睛已經渙散,帶着與酒醉後相同的迷離與潤澤,阿瑤輕輕觸碰他的眼皮,看着他用漂亮的眼睛迷茫地望着她。
不知道有沒有人誇過雍殊的眼睛,純淨的黑色如亘古長夜般甯靜,眨動時仿佛有萬千星辰随着閃爍。
她喜歡漂亮的東西。
當他再次靠近時,她沉迷地注視着寶石中自己的倒影,不知不覺間他印上了她的唇。
她的後背飽受木炭暖氣的炙烤,而與雍殊身體相貼的部位卻寒冷難耐。
他親吻她,在她呼吸不過來時短暫離開,低落地說着自己身體的難受。
她少有的耐心因為同情他遭受的疾病折磨而延長。
雍殊半幹的頭發再次滑入她的衣領,但阿瑤已經沒有精力去注意它們。她的呼吸變得不順暢,唇瓣洩出羞恥的輕吟,衣袖滑落的手臂如藤蔓般緊緊纏繞着雍殊的脖頸,她想讓他離開好呼吸些空氣,但手臂卻壓着他往下。
她的腰不斷往下塌,直到倒在熊席上,半睜的眼眸落下幾滴眼淚,指縫夾着雍殊的斷發,她一圈一圈地将扯下的頭發纏繞在手指上,漿糊般的大腦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已經不再是冷熱交替,她感到輕飄飄的溫暖,仿佛身處于春光明媚的草地上,有奔跑的小獸踩過她的身前,她好像變成了一朵軟綿的雲,被無形的力道包裹……
可是冬天哪有草地。
她蓦地吓醒過來,張皇起身時一下子磕到雍殊的牙齒上。
阿瑤捂着嘴唇坐起身體,反應過來後忙伸手将散開的衣襟拉得嚴實。
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巨大的羞恥感從上到下完全籠罩着她,讓她面對雍殊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既覺得羞恥,就不要一直回想。”雍殊将藥膏放回盒子中,見她滿臉通紅的模樣,便知曉她又在回憶昨夜的失控。
“你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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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到達雍殊的家門口,早早守在府中的予缇聽到仆從的恭迎聲連忙提着裙擺往外走去。
她比雍殊更早感受到都城氛圍的變化,幾乎在晉軍大敗的半日後,捷報飛快傳遍每一個角落,那些緊閉的家門試探着打開,走出的人們面面相觑,再三确認信息無誤後終于喜極而泣。
這幾天岍邑家家戶戶在門口系上慶賀的紅色飄帶,各處燈籠徹夜不滅,為了避難而囤積的糧食被人們拿出來分享,每天都有富裕的商人沿街贈送慶賀之物。
就連父君,都在宗廟待了許久,回來時難得地詢問起她的近況。
予缇最近可謂是春風得意,特别是在面對雍衡與王姬時。便是王姬又如何,還不是缺乏遠見,也不知道她是否後悔自己棄了阿兄而選擇雍衡那個廢物,接下來王姬會有什麼舉動呢?真是難以想象王姬前來讨好她的樣子。
予缇腳步飛快,深紅的裙擺如魚尾搖曳,身上繁複的玉石随着走路泠泠作響,她臉上的笑意在越靠近大門越明顯,跟在她身後的滄姑亦被感染了些喜悅的心情。
當公女突然停下來時,滄姑素來嚴肅古闆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錯愕。
她順着公女目光停頓處望去,熟悉的馬車停在門前,身着鵝黃深衣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踩在乘石上,她的臉上猶帶惱意,本就秾麗的容貌顯得更加生動奪目。
滄姑心中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感慨。
相比滄姑的平淡反應,予缇的反應要更激烈,她初看到那張臉時,以為是王姬,嘲笑與自得剛剛生出,便被那女人容貌上幾處不可忽略的差異打了回去。
一直聽聞王姬身邊有一名婢女,長相與王姬有幾分相似,這般美色卻出身卑賤,本該是令人同情的遭遇,但她試圖勾搭貴族男子的野心人人皆知,予缇十分不喜這種人。
阿兄離世子之位更加近了,怎能被這些路邊的野草絆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