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缇本想上前查看兄長的身體是否如那女奴說的一般冰冷,卻被他另一隻手中握着鋒利的匕首吓退。
她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顫抖,予缇低頭看着腳下的方寸土地,接連不斷的血滴落在地上。
她不敢再看雍殊的臉色,方才他從門後出現的那一瞬間,臉上的神情比屋外四散的寒冰更加冷酷。
雍殊的視線掃過廊上逐漸融化的寒冰,蒼白的臉上浮現幾絲譏诮。
予缇見狀,連忙向旁邊的随從使了使眼色,侍從得了命令,悄聲帶人将散發冷意的冰塊搬離。
雍殊的聲音沉沉響起:“解藥。”
予缇沉默片刻,低聲道:“沒有。”
她讨好地上前扶着雍殊,笑容僵硬:“這藥隻會讓人失去力氣,需要休息一兩個時辰藥效便過去了,阿兄不必擔心。”
雍殊避開她的攙扶,疼痛讓他恢複了些反抗的力氣,但體内的力氣仍然在不斷流失,他倚靠在門框上,手指彎曲抵着掌心的傷口。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侍衛,侍衛已渾身濕透,從頭發和衣服上流下的雨水很快在地上形成水窪。
屋外的雨聲昭示着方才細絲般的雨水已經演變成瓢盆大雨。
“女史怎麼了?”雍殊問。
侍衛不知曉這裡發生的一切,隻是敏銳地覺得氣氛異常,他的頭低到觸碰地面,道:“禀公子,關押的女史自殺了。”
“這是她割喉的器具。”他将用粗布包裹之物雙手呈上,褐色粗麻編織的碎布上,有一塊看不出原狀的硬塊,黑色、帶着光澤,邊緣沾染的血液已經凝固,看着和三歲孩童的手掌差不多大小。
予缇湊近了打量,她疑惑道:“那屋子裡并無此類物品,這是從什麼物件上拆下來的?”
雍殊無聲地阖上眼,他第一眼便知道那是酒壇被打碎後的一塊碎陶片。它的邊緣彎曲且鋒利,用它割破喉嚨雖然有些費力,但自殺的人決心堅定,用力将它插入喉管中。
他見過這種傷人的利器,四個月前在城外,他看到阿瑤用它刺瞎了綁匪的一隻眼睛。
“一定是那女奴殺的!”予缇振振有詞,她帶着某種迫切心情和推卸責任的意圖,“我信任她,讓她去套女史的話,她卻殺害女史,再僞裝成自殺假象,她這樣做是想要破壞我們的計劃。阿兄,她從前畢竟是王姬身邊的人,或許她一直假意背叛王姬,隐藏在你身邊為王姬通風報信。”
“她和你說了什麼?”他的聲音已有些虛弱,眼前的景象又開始變得模糊。
“什麼?”予缇被阿兄語氣中明顯的不耐驚到,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見那雙冷漠的眼看過來,她意識到他的耐心已經告罄。
予缇張了張嘴,本欲再狡辯,最終隻能老實道:“上次我提議讓阿瑤假扮王姬被阿兄拒絕,但我仍然找了她,她答應幫我去見女史,但是她有條件。”
她停頓了一下,頂着雍殊的目光艱難道:“她說阿兄得了一種病,讓我驗證她的猜想。”
于是有了今日之事。
“她現在在哪?”
予缇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臉色,用緩慢的語速說道:“我将她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