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此境似籠罩于虛空之中,四周皆暗淡,唯有仰望天窗而去,明月高挂,耀輝傾灑滿堂,月光漸失了朦胧清冷,反而淳淳浮動,漸生漸濃。月下清零上仙立于空中仙氣飄飄,而鴛鴦在月光傾注下如夢如幻的翩翩舞動。
環顧四周的木雕和合窗皆禁閉着,透過燈籠錦窗棂的間隙,能感受堂外深夜已寂黑一片,無聲亦無影。
“這月兒亮滑得如豌豆黃,把我都看餓了。”茉雲自言自語道“他們用啥做的?”
可此時衆人皆閉目祈福,誠心叩拜,一派崇敬之至呼喚着上仙。
“爾等有何心願,對月當空叩拜祈福。明月皎皎,賜福衆生,虔心教衆,自當圓滿。”清靈上仙悠悠擡手向叩拜衆徐徐而言。
“那什麼,您說向月亮祈求圓滿?可月亮一年也就圓了那十來日,它自己還想圓,圓不了啊!”茉雲起身踏凳飛身上桌,傲然挺立于桌上,擡手指向那輪假圓月,不鹹不淡的問道。
“爾等如此造次,是當真不怕上天降罪?”忽得有鑄心堂中現場管事之人怒斥道
清靈上仙眼中透過一絲慌張卻故作沉穩,可是眼中露出了兇光,頓然失了清逸氣度。
“大人,甯可信其有啊,不能冒犯鬼神……”衆人都畏懼的看向茉雲。
“哼!我幼時倒怕鬼,說書的都說他們面目猙獰,極為可怖!可如今看來,不足為懼了,因為你們這群惡鬼,皆衣冠楚楚,活得比我還滋潤!”茉雲怒目瞪向清靈。
“你就不怕我收了你這孽障!”清靈上仙的雙眸漸漸透出了陰郁冷森的神情。
“頭,老馬和石川他們還未趕到,你許要拖延一下。”小馬湊近小聲彙報道,
茉雲心裡頓時哽住了,心想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他們這群鹌鹑。可這戲難道還能暫停,唯有硬着頭皮繼續唱了。
他義憤填膺的掄起衣袖怒斥道:“孽障我還滿心期待,你們有點什麼高招,讓人開開眼,結果竟是變戲法的,街邊搭個棚子上不得台面的貨,還敢登台唱這出大戲?最可恥的是,你這狗賊!桌子還收這麼貴!退錢!”
玄衣公子微微蹙眉,其餘随從看向此人,均一陣無語湧上心頭,他們從京城來,市井潑皮無賴都比其體面,當真是有失官體。
“我等再提醒這位客官,若再造次,上仙降罪,你可擔當不起?”
“還有戲?那你繼續演啊?不然我可開窗了?”茉佳冷笑指着周遭禁閉的合和窗,便是告知他們,自己已經識破詭計。
“速速顯靈,将此妖人擒拿!”清靈嘴中振振有詞,陡然一拂袖。
身邊閃現兩個身披零落殘衣,面容蒼白犀利,怒張血盆大口的惡鬼。他們張牙舞爪的向茉雲撲來,頓時衆人吓得驚慌失措,凄然慘叫。
“輕功不錯!倒可打賞個三錢銀子!”茉雲挑眉冷笑的評價道,惡鬼縱身而來,他半步都未退閃,擡手擒住過肩一摔,即而騰空而起,飛轉一瞬将另一隻也踹飛了去。
玄衣公子淡然看去,此人下手相當毒辣,出招便攻人大穴,皆一招制敵。衆人還沒敢擡頭看清之時,這兩鬼已被收拾,倉促之間忍着傷痛,愈以輕功逃竄。
茉雲飛身而去回旋一腳,其中一鬼被踹飛而去,撞向和合窗,将木窗擊碎,摔落而出,此時窗外夜風穿透,将籠罩在窗外的遮光簾幔吹了起來。
“見否?真正的月亮在外面!”茉雲指着破窗道,自己本還納悶又不是小姐閨房,這鬼市中其餘房屋所用皆是一推便開的半窗或長窗,為何此處要用合和窗,且還都是新木。
衆人此時皆站立起來,看向窗外,依舊是一輪新月,高挂蒼穹。
“不過是剛剛霎時光燭突滅,衆人眼前一片漆黑,驚歎緻聲勢嘈雜,他們借機放下窗外彌補透光的黑簾幔,讓此處與世隔絕,再打開所謂天窗,點亮那豌豆黃,哦……不,那長得像豌豆黃的假月,再派這演雜技的踏着鐵絲而來。”
茉雲說完擡手操起一空果盤往鋼絲扔去,果然果盤被鋼絲彈回,砸地上摔得粉碎。
“騙子!”衆人都憤慨的看向那空中之人,那人瞬間眼神就有些慌亂。
茉雲又走到了堂中央怒斥道“街上看個雜技,變個戲法,每人打賞個三文錢,那都肯定是胸口起碼碎了大石。你這,還給你算個場地費,頂多加2文錢!你這收了多少錢?”
“二十兩!還不包酒水。”青岚憤然看向那賊人道
“二十兩?”茉雲握着自己胸口的衣襟瞬間似乎就要心疼得痛哭流涕,又吼道“别的先不說,你先退錢?”
“是的,退錢!”衆人亦被激怒。
“退錢,退錢,退錢!”于是茉雲帶領着一衆看客沖着舞台怒吼道,心想能拖一陣是一陣。
那玄衣公子端就酒碗又喝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無語,可他旋即又看了一眼酒碗,放下酒碗若有所思,看向那桌上老鷹面人。
此時一行七八個粗壯的打手全部持械闖入了大堂,大堂瞬間又安靜了,明晃晃的尖刀在假月光之下,着實相當刺眼。而為頭者虎背熊腰,臉上的大胡子瘋長得幾乎還有些費力找齊五官,如一團黑雲握着彎刀殺氣騰騰。
“副堂主。”堂中其他守衛馬上上前簇擁道
“鬧事者,今天一個都走不了了。”那副堂主如黑煞神一般的瞪向茉雲和衆人。
“嗯?耍橫?”茉雲看向他們道。
“不留一個活口。”副堂主粗聲怒吼道
“是!”
衆人頓時都驚慌失措的各自躲藏,一時間亂成一團,而門已被死死扣住。茉雲看向旁桌玄衣公子,他依舊從容端坐,其随從有人握住劍柄瞪着那些賊人。
“當真不是一夥的,那便好辦!”茉雲二話不說頓時掀起桌案就砸過去,飛去就砸倒了三人,砸完茉雲看向小馬和太易“護着她站後面去!”
“是!”
頓時粗壯兇猛的打手圍茉雲而來,茉雲又擡手操起了長凳,一頓猛撲倒一個,丢開長凳就跑。打手晃過神馬上追去。
“他這是……”玄衣公子身邊一随從看着亦不知如何評價,他們尋常戰場之上交戰,素來死戰到底,哪有真的這般,三闆斧打了就跑的,他還一路跑得這麼歡實,順手拿起桌上果子塞嘴裡,繼續跑。
可是就這般邊跑邊打,他硬是放倒了一衆打手,但你别管她用什麼方法,反正亦不比潑婦高雅多少,什麼吃完的殘果砸人臉上,操起長凳就撲,桌下鑽來鑽去,總而言之吊着一群打手,跟他一起上竄下跳。衆人看得都忘記逃竄躲藏了。
“這不比剛才戲好看?”小馬目不轉睛的看呆了道
青岚被逗笑了搖着她的團扇,自己還沒不曉得她,她自小便是這般打架之時,隻要能幹倒對方,拿馬桶砸她亦常砸。
最終茉雲擡手撿起了倒地打手手中之刀,指向那副堂主,眼中都是從容不迫的冷淩與挑釁。
那副堂主大怒,刀芒如狂風呼嘯而至,衆人不禁心中一緊,而茉雲瞬時刀鋒如流星劃過避其鋒芒,閃身而過。
“将軍,此人好身法!”玄衣男子身邊的随從頓時轉向他說道,“我等要不要幫忙……”
“不用,等下拿下那舞姬!”
“是!”
玄衣男子倒是手撐頭擡眼望去,隻見刀影如電,那大個刀法猛然,出手快狠淩厲,刀風極緻處都喚起呼呼風響。可他依然不是這小子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