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雲還在遲疑該如何轉身解釋的那一刻,卻隻見到一個深邃的背影,正嘯緘默不語的走出了營帳,茉雲瞬間能感受到心中的失落,他沒有給自己解釋的機會,亦表明他不想聽。
正嘯那總讓人覺之高山仰止的背影,茉雲卻移不開自己的眼光,因為這個堅毅而靜默的背影,也許再也見不到了。
“正嘯。”若辰頃刻追出了營帳,與茉雲擦肩之時,他溫和的看了她一眼,眼中都是安撫。
茉雲曾千百回的想過,若有一日盧正嘯知道自己是女兒身,他會如何處置自己,這千百次中,從沒有一次自己會預想,他會留下自己。可此刻自己本該坦然,卻為何如此失落。
而關若辰追随着正嘯走入了營帳,他看向正嘯雙眸中的爆怒和克制,深吸了一口氣。
“正嘯,你準備如何處置此事?”
“趕她出公門。”
若辰眼眸中閃過難見的怒意,但是言辭依舊緩和:“她畢竟肝腦塗地的付出了這麼多!”
“我沒有以欺君之罪治罪于他,已是寬待!”正嘯捂着傷口怒斥道,頓時的衣裳滲透出幾絲血色。
羅虎箭步上前馬上扶着正嘯躺到床上說道“先讓師兄修養。”
“你先養傷。我去看你藥如何了?”若辰這才轉身走出了營帳,遠遠看見茉雲騎馬離營了,他遠瞰茉雲英姿飒爽的背影,輕輕的嘴角上揚,世間如此不可思議,原來她是女子。
這兩日誰亦不敢在正嘯面前提及此事,謝青、羅虎和若辰全緘默不語,正嘯修養了兩日之後回了中州,謝青就直接去了宋大人家宅。
“怎麼沒養好就急着趕回來,老沈,快随老夫去看看正嘯傷勢如何?”宋大人關切的笑迎出來
“宋大人不急,我有事與宋大人商議。”謝青行禮道
宋大人望向謝青的神情拉着他坐下,說道“給孩子上茶。”
宋大人可知,方參軍又不知去向了?”
長歎一口氣的宋大人無奈的端起茶杯喝着:“茉雲那人凡事他沒個準,你知他又遊山玩水吃喝何處?你等切莫因他氣惱,氣壞了自己。”
“那宋大人可知,方茉雲在家其實排行老三?”謝青擡眼看向宋大人說道。
“他排行老二,他下面有個……”宋大人頓時愣住若有所思,差點都沒有端穩茶杯轉頭看向謝青,“老……三,不他妹嗎?”
“宋大人,盧大人因您勸說,本是想帶茉雲好生曆練,日後讓其奔個好前程,為朝廷效力,但此事可視同欺君啊。”
“欺君?你也要……老夫知道啊?這你家大人每日拎着他來來去去的,他為何未發現?”宋大人半天才晃過神說道,“那……你家大人現在什麼意思?”
“大人讓他離開公門。”
宋大人長歎一口氣語重心長的看向謝青:“謝青,那你覺得呢?”
謝青愣了一下看向宋大人,這老夫子确屬如執禮所說其心剛直卻老謀深算,他居然問自己什麼想法,可是他内心不能诓騙自己,以方茉雲之能耐,着實值得一留。
“方家也算是慘絕人寰了,剩下一婦孺,一小一癡傻,還有個有通天本領的人,你不管人是個啥嘛?”宋大人摸着胡須歎氣道
兩人暢談一番之後回到府衙,發現羅虎亦在他的書房,原來是虎翼營收到兩份調軍之令,且都有羅虎的印記,第一封調令是前一天晚上就收到,通知他們卯時就出營趕往灼心谷,這是一份赤裸裸的僞造軍令,羅虎回營當日看見之時,驚呆得差點脫口而出,誰如此膽大包天敢僞造軍令,幸虧當時忍住了。
還會有誰呢?這一切不過是方茉雲都一環套一環設計,他當真是行事不管黑的白的,正的歪的,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什麼禍事也敢闖。
謝青深深吸了口氣看向正嘯的表情,本欲相勸,可方茉雲真是處處都能犯正嘯的大忌,若是以前在軍中,僞造軍令,正嘯不将其當場軍法處置才怪。自己亦不知,這些日子以來,正嘯為何能忍?如今便是如何的借口,他亦不會縱容了。
“好,我知道了。此事就此作罷,你回虎翼營也休要再提起。”正嘯拿過那張軍令放到一旁說道
“是。”羅虎行禮完便披星斬月的轉身回營了,他心裡深深歎息,但是他這一生絕不會欺瞞正嘯半分。
秋風寒瑟瑟,暗月雲遮遮,燭光下正嘯又看見了那張軍令,他轉身從櫃中取出了他娘的佩劍,挂在了床前。
入睡閉上雙眼之時,不知為何茉雲在荒野上任意馳騁的背影出現在眼前。她才是那該自由翺翔的人,而一轉瞬間,當年自己藏在村民中,眼睜睜地看見親娘走投無路墜崖的噩夢,又出現了。他瞬間被驚醒睜開了雙眼,不論衆人如何相勸,他不會讓茉雲回公門。
宋大人翌日清晨到了府衙,眼中露出忐忑的走入正嘯書房,正嘯一如往常的冷峻,但還是起身像宋大人行了禮,絲毫沒有提茉雲之事。此時若辰亦來了,手上拿着名貴的傷藥。放下藥,若辰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那張軍令,怔了半刻。
宋大人摸着胡須擡眉故意說道“這羅虎的印記是不是磨太厲害,要換換,看着假。”
“誰知道方茉雲用什麼刻的。”若辰看向軍令淡然一笑說道,“她若要在哨崗中取羅虎之印蓋于空白紙上,對她來說簡直如探囊取物,浪費功夫刻此假印,大抵是為了若此計不成,将這死罪背到自己身上,不牽連你和羅虎吧!”
宋大人那一臉的吃驚的表情,多少佯裝得有些失真,若辰則看向了正嘯,要感動他真是比登天還難。正嘯依舊一臉波瀾不驚的看着手中公文,其實衆人皆知正嘯決定的事很難改變。
“您說,若盧正嘯真要趕她走,我若請方茉雲來做關府護院,她可會應允?”若辰坐下淡然的端起茶看向宋大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