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作序,萬物和鳴。
茉雲清早入了刑部學習,由瑞林帶着茉雲從熟悉刑部事務開始,瑞林發現我朝律法茉雲簡直就是倒背如流,非常贊許,茉雲滿臉謙遜笑着心想,我不熟悉怎得轉得了空子。
刑部機構之龐大,裡面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京城入職刑部的官員,大多亦是京城官宦人家子弟,對茉雲這種地方來學習小官吏,自是誰也沒有放眼裡,茉雲卻擡眼望去卻被逗樂了,宋大人為何讓自己來此處,素來知道厭惡官宦子弟,在此處丢顆火藥,那便是暢快了。
這日茉雲在卷宗管學習,茉雲忽然走入一個卷宗室,裡面放這次曾經入職刑部的各級官員的履曆,茉雲查到了爹入職的年份,拿出了爹的卷宗,看見他爹當年填的表格,茉雲愣了半天,他爹入職文書上寫着,願以一生之職保南境太平。茉雲深深吸了口氣被淺淺逗笑了,爹爹真是傻,小小微光卻有太陽般炙熱的心願。
接下來刑部研習茉雲都是一個小透明似的存在,謙遜有禮,朝中履職講背景亦講派系,對于他這一個下面來的小官小吏,自然是誰都不放在眼裡,但茉雲并不在意,見誰都恭恭受教。
衆人知道他是卓深的徒弟之後,對他還是禮讓了三分,卓深畢竟是刑部的第一神捕。
茉雲更是深得師娘喜愛,時常被喚到家中,說是茉雲太瘦補補營養,守則兩人大吃大喝,卓深平日裡四處斷案忙,有人在家裡陪陪夫人亦好。
茉雲的收斂的性子總會漸漸暴露,卓深的排行老三的徒弟,馬鵬飛回京請刑部派人增援,那邊山中有個黑惡勢力團夥,錯中複雜,像上面請調了個生面孔去查。卓深就安排茉雲去了,即是幫忙又是曆練,鵬飛本起初還有些不情願,茉雲年紀不大又身材矮小,可是去看師娘時,被罵得狗血淋頭,他隻好帶着茉雲去了萊州。
一路上鵬飛都在跟茉雲解釋,并非輕視他,是山中的村民和山匪混淆一起,多兇險,怕他應付不來,茉雲滿臉的謙遜。
結果茉雲到了萊州三日便将山匪一網打盡,就連萊州刺史和司馬鵬飛都傻眼了,他去之前,鵬飛說你不認識,你抓個誰啊,茉雲平淡的笑着說要認識幹嘛?當晚就去山下酒莊,跟他們土匪窩的的老大喝了一頓大酒,認了人,第二天把他們全抓了。
鵬飛問他跟去的手下,人說茉雲端起酒杯說了一句話,然後把他們半匪窩的人都喝趴下了!難怪今日抓進去,還有很多人沒醒!
周刺史都忍不住問衙役道“方大人說了什麼?”
“方大人舉杯豪邁的說,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喝!”那衙役想着樂了說道。
茉雲一臉燦然的笑顔沖進來說道“對,師兄,這活有酒喝,有賞銀,相不相識咱都能幹。”
衆人看向茉雲都樂了,周刺史大誇茉雲是個人才,給朝廷刑部的回函中,亦是大加褒獎。茉雲回到了刑部便被衆人高看了一眼,素來有能耐之人在刑部還是受肯定的,衆人皆說他不愧是卓深的徒弟。
而接下來茉雲參與的幾起大案便開始放飛了,她斷案之手法那是天馬行空,不着邊際,有時把卓深都氣得直跳腳,但是她有人作保,那便是師娘。
這日瑞林帶他去逮人,卓深還特地叮囑了那是朝中齊大人姻親,不準動刀動槍的,好生将那家嫡孫逮捕歸案問罪便是,誰知道老夫 人将孫子藏在自己房裡,說是老夫人彌留之際,全家都是在老夫人床邊哀嚎痛苦,瑞林皺眉看向老夫人,這等伎倆他們怎能不知,可若是要申請了搜捕令來,亦又牽扯到大人們左思右想,定是麻煩事。
誰知道還沒等他緩過神來,茉雲從袖中扯出了一挂炮仗,點燃了便往床下一扔,“噼裡啪啦”一頓沖,不論是床上的老太太還是床下躲着的孫子,都是一串就出來,驚慌失措下,就被茉雲呆了。
“師兄,你看,老太太的病也好了!”茉雲頓時亦喜笑顔開的看着瑞林說道。
瑞林晃過神來忍着笑,亦隻能硬着頭皮押着人犯就走了。
傍晚茉雲正好去師娘家吃飯,卓深進門就吼道“方茉雲。”
方茉雲一彈就跑到了師娘身後,師娘将大碗對桌上一放,看着卓深沒好氣的說道“又怎麼了,回家就大呼小叫的!”
“你問問他們啊!”卓深沒好氣的轉頭瞪着瑞林,瑞林無語的低頭認錯沒有說話,卓深拍着桌子罵道,“我跟你說了那是齊大人家姻親,讓你們小心應付,我還警告你,看着他點,你好,往人家老太太床上丢炮仗!”
“純屬污蔑。”方茉雲氣憤地看着師娘說道,“那孫子藏老太太床下,一屋子圍着哭,說什麼老太太病入膏肓,我往床下丢了一炮仗,那孫子就跑出來了,那老太太這樣跑得比那孫子還快。”
說完茉雲攆着自己褲腳,就學着老太太落荒而逃的樣子,學給師娘看,師娘當場就笑得前俯後仰:“幹得漂亮!”
“去之前,我怎麼跟你們說的?”
“您說不要動刀動槍,我特地沒動啊!”茉雲滿臉坦然地說道,“師傅,徒兒什麼時候不聽你的話。”
“就是,我茉雲素來都是最聽話的!”師娘沒好氣的坐下說道,“來,吃飯,不用理他,他特别難伺候,師娘這輩子是沒法子,習慣了,随他叨叨。”
瑞林低頭拼命的忍着笑,卓深氣得轉身就是一腳,瑞林無語的看向卓深,他還能管得住方茉雲,他特意讓茉雲不要帶刀劍,而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都不知道茉雲從哪兒變出來的炮仗。
“你這樣慣着,哪天他遲早出事。”卓深看向他夫人沒好氣的說道
“不指望你護着,老大快回來了,我指着老大便是。”
卓深看着大口吃喝的茉雲若有所思,這家夥腦子活泛,就是不服管且胡來,将他交給他大徒兒曆練一番,他速來嚴謹亦是個辦法。卓深的大徒弟便是刑部司員外郎羅景江,是從五品的官,在六部之中而立之年就做到這個位置的是少數。
“将他放到景江刑部司曆練也還是個辦法。反正你是别指着老五能管着這家夥的。”卓深沒好氣的看向瑞林說道,瑞林一臉無奈的樂了。
用完晚膳瑞林和茉雲各自回家,到了胡同口要分開的時候,瑞林忽然歎氣看向茉雲道:“你可知這非京中人,在京中做官的難處。”
“師兄,願聞其詳。”茉雲笑了看向瑞林,心想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可你一個世世代代京中的官宦子弟,你難道懂這些。
“大師兄曾經家道中落,幼時便奮發圖強,時至今日,也屬不易。”瑞林看向茉雲笑道,“若你去他處,埋頭幹活就行,呆得不歡喜,也不要頂撞他,回來便是。”
茉雲滿臉憨傻的點點頭,轉身之後,茉雲樂了,心想瑞林的性子時常讓自己想起自己二哥,搞得自己做事都着實有些畏縮,不好拿他墊背,他顯然不如大老鷹扛事,時刻都能扛得起禍,想到這兒茉雲便被都逗笑了。
自己來京城已有幾月,一直待在刑部亦能感受到,高門大院的職級壓制,就連卓深師傅這麼心中剛正之人,亦是如履薄冰,日日謹小慎微,這便是大老鷹和關若晨說的,官場不如自己想的那般單純。
茉雲第二日便入了刑部司,刑部司員外郎專管本就是尚書和侍郎的副手,羅景江主管各地刑罰大案的量刑輕重,是刑部重職。茉雲走進房中,便馬上行禮。
“嗯。”景江并未擡目,茉雲當即起身看向景江,他垂着眉眼看着手中文書,官服穿得一絲不苟,目光深邃穩重卻透着沉浮,良久之後,景江才看向茉雲,茉雲依舊一臉風輕雲淡。
“師傅說你深得師娘喜愛。”景江伸手随意拿起茉雲的卷宗說道,“你爹是個縣丞,年輕之時是師傅同僚。嗯,師傅師娘素來重感情。”
茉雲淡然的看向景江,不知為何從他眼中透出的打量,自己就是不太喜歡。
“師傅說讓我好好管教你,你便在大師兄我仔細學點規矩。”景江嚴肅的說道。
“是。”茉雲規矩的行禮道,深吸了口氣,心想奈何他亦說了句大師兄,我就給他些顔面吧。
在刑部司的這些日子,茉雲亦算見識到何為大案要案,可這些大案要案原來就是這般指鹿為馬的,難怪當日那鑄心堂的案子,來了京城之後,就變成了政敵打壓關家和盧正嘯的把柄。
但凡牽連着朝中官員的案子刑部都會謹小慎微,那些殺人越貨,逼良為娼的大案,擺得比這些案子還低一級,茉雲放下卷宗就當自己沒看見吧,自己做不了什麼,自己呆些個時日就要回去的,何必惹事。
晨起,茉雲如以往開心的去小巷,攤餅的莊老漢夫婦處買餅,結果餅攤沒開,茉雲心裡失落去買了别的吃食去往刑部,路上經過京都府衙卻看見老兩口夫婦被衙役趕了出來,抱偷痛哭。
夜裡茉雲飛身入了莊老漢夫婦家裡,看見他家在做白事,走了的人不是别人,是老兩口的小女兒,茉雲蹲在梁上看向棺材中的女子,豆蔻年華,脖子上的痕迹清晰可見,是上吊的痕迹。才這麼大的女子,為何就尋了短見,老兩口為何又要去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