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嗎?”
“人活一口氣。”茉雲自顧自的拍拍身上的灰塵,坦然而松弛坐下。
那人兩道濃濃的眉毛好似泛起波瀾,眉尾挑起,笑容更顯邪魅。
“你誰啊。”
幽戎沒有說話喝着酒,深黯的眼眸裡透着孤傲的平靜。
“是誰不重要,可以帶我離開京城就行。”茉雲自顧自的拿起酒壺,往另外一個杯子裡倒着酒。
“可以,取了東西就走。”
“什麼東西?”
“盧家人的狗命。”
“盧正嘯,我已經幹掉了。”茉雲端起斟滿了酒碗,絲毫不遲疑的喝着酒,如解渴一般。
“我知道。”幽戎良久之後回答道說,“盧正嘯,一般人殺不了。”
“我看起來也不像正常一般人吧?”
幽戎忽的端起了酒倒在裡地上,面對茉雲有些不解的目光,他黯然說道:“他曾是我最好的朋友。”
茉雲愣松了一刻端起酒,坐得離幽戎遠一點。
幽戎嘴角上揚又斟滿了酒杯:“為什麼這麼恨朝中人?”
“找人幹活,看了人的履曆吧。”茉雲順手拿起花生剝開扔嘴裡。
“你這人,為自己活得也算純粹。”
“為别人活,多累。為自己活,痛快。”
幽戎側身望向茉雲,茉雲暢快的咧嘴笑笑,兩人就這麼喝着酒。
良久之後,幽戎看向月亮歎息的說道“我叫幽戎,知我為何這麼恨盧家嗎?”
“不知,但是想必不是我這樣的原因。”茉雲笑着解釋道,“我是個神經病,狗咬我,我咬狗的那種。”
幽戎倒是被逗笑了手撐着頭看向茉雲。
茉雲轉頭望向幽戎說道:“而你,太重情義。”
兩人眼神對峙,茉雲一臉坦然,幽戎怔松半刻還是望向茉雲的眼睛,不知為何兩人眼神都透着坦率,卻又總讓彼此覺之深不見底。
“這怕不是一個人身上該配的東西吧,除非你是個賣佩飾的。”茉雲指着幽戎腰間說道。
“幽戎也樂了像介紹自己朋友一樣介紹道:“這是我哥的遺物,這是我弟,我爹,我娘……他們都是那一場戰盧家殺的。
茉雲看着佩飾沒有任何波瀾,倒是挑眉從上到下打量了幽戎一番,喝着酒笑笑說道:“小夥長得挺俊啊,怎沒騙到一姑娘佩飾,不應該啊。”
幽戎倒是頃刻被逗笑了,素來能在面前這般開玩笑的人亦不多。
“大仇未報!”幽戎亦随意笑着說道,“也沒碰見合眼緣的。”
“何為合眼緣?亂世之中還要求這麼高?”
“合眼緣就是你不知道人是誰?人也不知道你是誰?但是可以聊得很投緣,打得很暢快,玩得很開心。”
“你們峑戎流行見到一姑娘便打一架?”茉雲擡眉看向幽戎說道,“那看你身手,着實也難找。”
“找對象和交朋友一個理!”幽戎亦樂了回答道
“你就是這般交上盧正嘯這個朋友的?”茉雲喝着酒看向星空随意地說道,“倒是沒想到盧正嘯還能這麼狠,獨獨留下你活着受罪?”
幽戎咬着牙,臉色的笑容瞬間變僵硬了,良久之後說道:“我幼時厭惡打戰,更不想和朋友兵戎相見,本想逃離……那場戰我沒去,盧正嘯去了,我家人一個都沒回來,哼,人啊,這輩子,就是逃不掉……這愛恨情仇啊。”
“那就忘了跟他做過朋友吧!人生在世,愛和情,笑納聚散,恨和仇,不死不休。”
“說得好,來,幹了。”幽戎豪爽暢快的笑了,舉起酒碗看向茉雲。
兩人一飲而盡,幽戎看向蒼穹,漫天繁星在閃耀。
“幼時娘跟我說,天上的星星都是故人?”
“中州南境也有這樣的說法,咱兩老家離得算近。”茉雲繼續自顧自的斟滿酒碗說道
“我小時不信,可現在希望是?”幽戎擡頭仰望着,“你,信嗎?”
“不信。”茉雲輕描淡寫的喝着酒,“那顯然都是長輩們匡你的。”
幽戎挑眉看向茉雲:“我也就這點念想。”
“小時候我們村,晚上天上不知掉下個啥,還引起了火災,村長帶着大家,一個勁的叩拜,還說我們家是不肖子孫,我問我哥為啥,我哥大聲說,可不就是全村都是不肖子孫,所以故人都看不下去,大晚上砸個東西下來把村裡點了,不讓大家傳宗接代,最好還把我們都燒死,斷子絕孫。”茉雲樂了說,“我們被趕出了村子,我就再也不信了。”
幽戎和茉雲兩人頓時想着都笑得前俯後仰。
“這裡的天空沒我們那兒好看。”茉雲喝着酒擡頭看着說。
“差遠了。”
茉雲看向漫天的星空,突然不知為何想起,盧正嘯也習慣了這麼擡頭望向天空,也許因為現實活得太過失意吧,自己來了京城才知道,他真的是有病,他的這一生本可以不知道過得多麼惬意逍遙,他若不堅持斬了贻誤軍情尹恒的大哥,他若不是殺伐果斷得罪了那麼多人,他若不是堅持戰而不和,他若不是辱逆待他如子侄的皇上,他至于活得如籠中困獸嗎?
今日再見到了幽戎,茉雲才明白他那顆剛強得刀槍不入的心,是因為麻木了才剛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