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衆人行禮道。
“将軍莫多禮。”國師說話的聲音又輕又尖,忍不住的幾聲咳嗽聲透出幾分破碎感,“閣下便是方茉雲?”
“是!”
國師擡目上下望了茉雲一眼,茉雲毫無轉圜的筆直望向他,心想這人皮如雪山巅峰之皚皚白雪,便小聲自言自語道:“原來不曬太陽能這般白淨,我就是自小曬多了太陽?”
幽戎居然頃刻被逗笑了看向茉雲,厄戎無語的輕輕咳嗽提醒他們。
“隆戎和毒戎都是死在你手上!”
“國師……”厄戎剛想說什麼轉圜的話。
“對!”茉雲直接斬釘截鐵的說道。
國師那幾分清冷而孤傲的眼神落在了茉雲身上:“你倒是這般坦率!”
茉雲直白的望向他:“國師年紀看起來于我相仿,能身居如此高位,必是心智無雙之人,跟你顧左右而言他,也沒有意義,你也不會信!”
厄戎餘光無語的望向茉雲,幽戎則嘴角又透出一絲笑意。
“好,我喜歡跟直白的人說話。”
“是嗎?”茉雲正還要說什麼,結果看見厄戎的眼神隻得無奈聳聳肩,心裡卻想到,任人是彎彎繞繞還是坦蕩直白說出的話,你都肯定不信啊。
“那我也坦率的說,你服下此藥丸,我才可信你。”國師頓時擡起了衣袖,衣袖下伸出的那瘦骨嶙峋的手,指向了茉雲。
此時身邊之人便上前奉上了一錦盒,内裡有一顆藥丸。
頓時幽戎頃刻臉色變了,要阻攔,而厄戎瞪向幽戎,還沒等兩人眼神對話,茉雲拿起藥丸丢進了嘴裡,嚼了嚼吞了下去,露出了一個難吃的表情。
幽戎轉身幾分詫異的望向的茉雲,她卻依舊風輕雲淡的立于當場。
茉雲端起水将藥丸送了下去,淡然笑了:“希望此處不會讓我失望,讓我有朝一日也能嘗到國師今日嘗到的滋味。”
“什麼滋味?”
茉雲神情中露出了陰鸷的笑意:“我為刀俎人為魚肉的滋味!”
“不會讓你失望,也許你本就該屬于這兒。”國師此時才收回了盯着茉雲的眼神亦冷厲的笑了,“兩位将軍帶茉雲下去修整一二。”
“是,國師,屬下告退。”
茉雲轉身之時看向那錦盒若有所思,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轉身了。
國師卻似乎瞥見了這一幕:“有話但說無妨!”
“我本想問國師,毒藥如若這般難以下咽,何以輕易讓人食?”茉雲淡淡的冷笑道。
國師望向茉雲的眼神,依舊是冷淩而陰森,因為他不需要騙人食,人皆是不得不食。
“但是吃多了人間的苦,自不覺藥苦,覺之苦不過是我個人偏見,所以請國師恕我冒昧,在下也告退了。”茉雲抱拳行禮說道。
“請!”國師擡手說道,身邊衆人都不約而同的望向國師,要知道哪怕對厄戎大将軍,國師亦不未用這個請字。
茉雲轉身跟他們一起走出大堂,國師擡目久久望向茉雲,好久沒有遇見這樣的人,僅此一面,一句話便能觸及人心,自己便是那已經嘗不出藥之苦味的人,而方茉雲此人如此心機深沉還鋒芒畢露,她日後是決不能留的……
他們走到了密營後的山谷,陽光直瀉而下,山谷中便是如此生機盎然,幽戎會不自覺的擡頭迎向陽光,卻看見茉雲擡頭直視豔陽,絲毫不畏懼灼目。
“你什麼感覺?”
“瘦,小,聲音又尖又細,你覺得呢?我看着都生怕旁邊那大木雕。一個不小心倒下來,将麻雀壓成麻雀餅。”
幽戎頃刻又被逗笑了,厄戎立即看向周遭還好沒人:“方茉雲!”
“我是問你服毒有何感覺?為何要服!”幽戎則毫不在意的打斷厄戎問道。
“觀察了一下形勢,且不說厄戎大将軍會不會幫我,就是幫,咱三也殺不出一條血路出來,何必浪費力氣掙紮,你們國師現在也還不想殺我?”
“毒戎可曾是他的得力幹将!”
“那不得謝謝你?”茉雲望向幽戎笑着說。
峑戎所有人都知道幽戎和毒戎是死對頭,厄戎頓時制止茉雲道:“此處可不是你等胡說八道的地方。”
茉雲則望向幽戎坦然的走了說“得謝謝老兄你放過了盧正嘯,人還對我有點指望。”
夜裡回到了房裡,小騰憤怒的望向茉雲:“姑姑,這該死的地方,陰森恐怖惡心,我都不知道用什麼詞能形容!”
“深淵!”茉雲坐下倒着茶,忽而想起那日盧正嘯跟自己說,讓自己不要墜入深淵,不要虛生浪死,可自己一次次墜入的深淵一個比一個深,遲早也會浪得連灰都不剩……
想到此,茉雲頓時粲然而笑,擡目望去,深淵裡的我,隻剩下看不清的星空,和清晰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