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峑戎先鋒營迅速收縮隊形,向平川另一側撤退,吉山的戰場漸漸平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幽戎消失的方向,臉上皆是餘悸。
“盧正嘯,這次換我救了你。”饒盛男收起長劍粲然一笑,策馬來到正嘯身邊,卻發現正嘯全身是血,已然昏厥過去,她頃刻間下馬吼道,“快,帶他走!”
此時此刻,吉山的他們已經脫險,而危機卻鋪天蓋地的往裴橋湧來。關外一片暴風雨前的寂靜,而城内卻熱血沸騰,這場守城之戰已是迫在眉睫。
茉雲獨自一人走上城關上。她從懷裡取出那本兵書,她輕輕翻開手指終于停在了那一段熟悉的文字上,是盧正嘯昔日趁她熟睡時在她兵書上的批注。
她凝視着他那蒼勁有力的書寫,——守城第一要務,是軍心。何為軍心?帥有必勝之念,衆人信仰之。
茉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神不再猶豫,雙手緊握兵書,要讓每一個人都相信他們能夠勝利,才能守住這座城!
裴橋城中,刺史蘇雲青果斷下令,即刻封閉全城關卡!所有百姓撤入城中,青壯随他奔赴裴橋關,随裴橋将士一起禦敵,護衛家園!”
随着命令傳達,裴橋的青壯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拿起一切可做武器之物,有人拿着長叉,有人甚至手持鋤頭,都來了府衙集合,但每個人的眼中都帶着堅定的神色,他們明白,他們必須保護自己的家園,若裴橋關一破,他們家鄉會毀于一旦。
蘇雲青旋即帶領全城的青壯抵達裴橋關,支援裴橋将士,衆人抵達了關卡,擡頭便見到了立于關卡之上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影。
茉雲站在城牆之上,身披銀甲,戰甲反射着冷冽的寒光。她的紅色披風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如一團燃燒的火焰。長發被頭盔遮掩,隻有眉宇間的淩厲氣勢透出與衆不同的威嚴。
她一手按在腰間的劍上,另一手握着閃閃發光銀槍,居高臨下地俯瞰着關外的情形。冷風吹過,她的神情沒有一絲畏懼,隻有沉穩的冷靜與震懾四野的氣魄。
“方将軍!”潤吉快步上前,目光中滿是崇敬的說道,“蘇刺史帶領全城青壯來裴橋支援戰力!”
茉雲轉身威風淩淩的俯瞰而來,目光掃向城牆下集結的青壯,聲音洪亮而有力:“今日,我裴橋将士與諸位同守裴橋。這裡的每一個誓死守衛裴橋的靈魂,都是這座城池最堅固的屏障;我們手中的握着不隻是武器,還有我等忠君愛國、誓死捍衛家園的信仰!記住,我們不是孤軍奮戰——後方是我們的家人,身旁是我們的兄弟,這裡是我們的國土,我們在,裴橋在!”
一句話,點燃了所有人的熱血。将士和城中青壯們高舉手中的武器,齊聲呐喊:“守裴橋!守裴橋!”
風聲咆哮,旗幟飄揚,士氣高昂,人心沸騰,茉雲的披風在城牆上宛如一面火紅的戰旗,宣告着裴橋的決心與戰意。她的身影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衆人仰望皆衆志成城,隻要她在,裴橋關絕不會失守!
蘇雲青站在關下,靜靜地看着茉雲的背影,嘴角不禁揚起了一抹笑意。她果然還是這樣……,他記憶中那個總是張揚、灑脫,眼中帶着光芒的少女,如今已然是光芒萬丈般耀眼的存在。
夕陽的餘晖灑在關卡之上,寒風依舊凜冽。蘇雲青緩步登上城牆,走到茉雲身邊,與她一同遠眺關外。一旁的陸吉潤副參将不禁望向他們,兩人肩并肩站着,一人風姿英發,一人溫潤如玉,全然無懼眼前的殺伐之景。
茉雲忽然轉身目光帶着幾分戲谑,語氣卻輕松如好友間的互相調侃:“蘇雲青,心生畏懼嗎?”
蘇雲望向茉雲,露出一抹溫潤的笑意,眼神如春風般柔和地看向她:“自小但凡是你來了,我就從未害怕過。害怕的,向來都是别人。”
茉雲聞言便樂了,挑眉一笑回憶着:“當年也沒像這般緊急過吧?”
蘇雲青笑了,目光中多了一絲回憶,語氣帶着打趣的說道:“當年你集齊了兩條街的小孩,去打黃員外家的小兒,這些人爹娘可都是在黃員外家讨生活的雇農,我記得當日你站在牆頭,說黃員外的小兒子如何仗勢欺人,天理不容時,也是剛剛那神态,衆人皆群情激奮,而後黃員外家的護院都被你們震撼了,打完那一架,連黃員外家的狗見你,都往屋子躲。”
茉雲聽完這話,頓時想起當年,爽朗地笑了起來。
蘇雲青笑意更深,目光柔和中帶着幾分堅定:“所以,我與裴橋不必畏懼。你既然站在這裡,那裴橋,便不會有事。”
茉雲轉過頭目光再次投向關外,語氣裡多了一絲不容置疑的笃定:“放心,裴橋定無恙。”
蘇雲青靜靜地站在她身旁,眼中既有此刻的欽佩,也有自幼便發自内心的,對她無限的信任。他微微擡頭看向全城,裴橋告急,他身為一州刺史身系全城百姓安危,若是以往他定然是如坐針氈,可此刻自己心中隻有不可動搖的安定而果決。
而茉雲望向吉山的方向,雖不知他此時境況如何,但是不知為何在這片廣袤的天地中,哪怕是望向他所在的方向,都能感受到那股堅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