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收攏了雙臂,讓她靠得更安穩一些,茉雲的頭輕輕倚在他的胸口,他能感受到她的唇間的呼吸若有若無地拂過,帶着一絲溫熱,而自己的心跳卻在這甯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這一刻,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安靜了了。正嘯低下頭,目光中透出他人未曾見過的柔軟與深沉,輕輕的說道:“方茉雲,你說我将你棄之如敝履……可自中州,我讓你每日酉時來見我時起,我就從未有一刻想棄你。”
他的聲音低緩,言語間的那抹溫情,隐藏在他向來不曾流露的冷漠表情背後,深藏在這片月色之中。
茉雲在半夢半醒之間,她聽見了……可她沒有睜開眼睛,好似睡得很沉。但她的心中早已蕩漾出可卷席全身的柔情,可她甯願沉浸在這一刻難得的溫柔與甯靜中,哪怕這隻是片刻,讓她終于放下了一切防備,靠在他的胸口。
她當然知道,從一開始他就看得出自己的狠戾,了解自己的瘋癫,亦知道自己的桀骜,懂自己的不屈,這世上從沒有誰能像他這樣真正的接納、偏袒和管着自己,隻有他可以,自己也隻任由他可以……
因為這世上隻有他真正包容了自己,在自己所有的不論是心靈還是身軀的不歸路上,他都會出現,将自己拉回他身邊。
這一刻,月色溫柔,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他們兩人……
馬兒快到軍營之時,茉雲才輕輕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她的目光還帶着一絲朦胧,似乎對眼前的景象還有些模糊。她擡起頭,看見的便是正嘯那張冷峻的側臉,他的目光望向前方,深邃而沉穩,這一刻,他眼中的溫柔好似亦在随風而逝,因為快要進入軍營了……
茉雲意識漸漸清晰,腦中迅速回想起了一切,她都已經習慣了,每次跨過營帳的門,他就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人,她微微一動想從他懷裡坐直,卻因為動作牽動了肩上的傷口,眉頭輕皺了一下。
正嘯低頭瞥了她一眼,眼神中依舊冷靜,他沒有說話,但他略微松開了雙臂,給她多留出一點空間。
此時,軍營的大門已在不遠處,篝火的光芒在夜色中微微搖曳,映照出南營那高大的門樓和一片肅穆的守衛氣息。伴随着馬蹄聲的接近,門前的守衛立刻提高了警覺,發現是大将軍迅速開門迎了上來。
當馬兒緩緩走到軍營門口時,茉雲分明感受到身後的氣息……從月色下的溫暖,驟然一變,變得冷冽而肅殺,他的周身頃刻間透出一股不可撼動的威嚴,眉宇間已不見半分溫情。
是啊,他是整個南營未來的統帥,是衆将士的依靠,是這片土地最無可替代的掌控者。從踏入營門的那一刻起,他身上的柔情便不該再有一絲痕迹,取而代之的,必須是令整個軍營為之震撼的威嚴與冷峻。
軍營大門緩緩打開,門前的篝火映出了一片焦灼的光影。今夜守營的将士們聽到紛紛迎上前來。然而,當他們看見被綁回的茉雲時,一時間竟然齊齊愣在了原地,眼中滿是驚訝……
今夜負責值守參将是雄山,原本一臉嚴肅,當他看見茉雲被綁頓時也怔住了……茉雲居然還是被押解回來,他站在原地,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連行禮都忘了,旋即就想下跪求情。
幸虧威行坐在馬背上故意大聲咳嗽一聲,吸引了雄山的目光,在火光的映照下,威行拼命沖雄山使眼色搖頭,還帶着微笑,示意茉雲沒事。
雄山才立馬晃過神來,将驚愕瞬間咽了回去,臉上挂起了一抹崇敬的笑意,立刻上前行禮:“大将軍!”
“嗯!”
雄山笑着小跑着上前,伸手牽住了烈兒的缰繩,穩穩将駿馬拉住,擡手讓衆手下立即上前迎大将軍和諸位将士回營。
正嘯依舊一臉嚴肅的飛身下馬,動作幹脆利落,沒有停留半刻,冷峻的身影瞬間往自己營帳大步走去。
茉雲靈巧的飛身下馬,看向正嘯決然離去的背影,頓時挑了挑眉,随即揚聲喚了一句:“诶!”
正嘯的腳步微微一頓,轉身冷冷地看向她,目光如冰,眼神裡已沒有半分柔情,隻有冷冽與不容置疑的威嚴。
而茉雲卻絲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冰冷,反而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她仰頭望向他。
就在這一刻,她忽然在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若是其他女子,面對他這樣的若即若離,頃刻變臉的柔情,會是什麼感受呢?這種忽冷忽熱,淩厲與炙燒交替的眼神,會讓人無所适從嗎?
可自己毫不在意!初見他時,他便是冷峻嚴厲、威武中透出剛毅,氣勢好似冷眼俯瞰天下的大老鷹,兇猛而霸氣,自己自幼喜歡兇手,他這副鬼模樣自己初見便也挺喜歡的!
這些年來,久處亦怦然,茉雲望向他,亦淩冽而燦然的笑了,都說兇惡是不是好詞,那是否他的“兇”才正好配上自己的“惡”呢,盧正嘯,此生固短,無你何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