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盛男亦瞧見衆人的神情,故作小聲的笑着問道:“此事……不能提否?”
茉雲卻毫不在意探究的目光,鎮定自若的長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自見大将軍第一面,便冒犯了他,從那之後,他就哪哪都看我不順眼,這老太君啊,她是老糊塗了!”
朗川公主見她神情如此坦然,忍不住笑問:“你如何冒犯他了?”
茉雲拿起酒壺,慢悠悠地歎氣說道:“我之前不過是個小地方的縣丞,後來升任中州府衙為參軍,我心裡想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總得幹點大事謀個前程,當日我又不認識他,我隻知盧将軍在關外懸賞那麼高……”
她說到這兒一臉的無奈,若辰和威行等人想着皆忍俊不禁。其餘人都饒有興緻地等着她繼續講下去。
“于是,我就琢磨着找個人多的地,謊稱自己就是盧将軍,引個通緝犯或者殺手出來,将其辦了。誰知曉當日他就坐在我側旁,我幾杯酒下肚便說,如此良辰美景,我盧正嘯不做大人,亦不做将軍,我隻做這人間最放浪的煙火……然後當着衆人面,還言語調戲了一個跳舞的藝伎,念了句詩,酒力漸濃春思蕩,鴛鴦繡被翻紅浪。”茉雲忍住笑意回憶着說道。
聽完此話,整個營帳徹底炸開了鍋,衆人哄堂大笑,剛才還略顯拘謹的氣氛瞬間松懈下來,威行等人笑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
而饒盛男亦是笑得花枝亂顫,捂着肚子說道:“你冒充盧正嘯念了這句詩……”
“對啊,我還說怎麼當日詩一念完,千山,威行也在場,他們看着我,眼神都看直了!”茉雲無語的歎氣道,“哎……不就是抒發感情的詩歌,又不是我寫的!”
“豈止是一句詩!”威行笑着指向茉雲說道,“你還給大将軍下藥啊!”
小馬接過話笑着解釋說:“當日頭是一眼便知将軍是高手,她怕動起手來打不過,耽誤擒賊,就想在将軍酒中下點蒙汗藥,誰知太易那小子買錯了!”
威行笑得眼淚水都要出來了,朝向元帥描述道:“元帥,您不知,當日我們亦都懵了,中州人如此彪悍嗎?他當着面,如此冒犯大将軍也就算了,他還敢在大将軍的酒裡下合歡散?千山都開口問我了,他想幹什麼?找死也不是這等找法啊?”
“知道我有多倒黴了嗎?”茉雲則是一臉無辜地望向饒盛男,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引得衆人又是一陣轟然大笑。
元帥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段過往的始末,他笑得直拍桌子:“難怪你兩成了冤家死對頭!”
饒盛男笑得滿臉通紅,說道:“我屬實是服了你了!那盧老太君為何非要你嫁他?”
“盧老太君年紀大了,想法清奇,她非說盧正嘯自小嚴厲,能在他面前如此狂吠造次,而沒被他一腳踩死的,就隻有他們家以前的小白和我!”茉雲擡眉越想越忿然的說,“後來我才知曉,小白是他們家一條惡犬,你說盧老太君這人啊,她好似恭維你的話,都這般是中聽啊!”
衆人亦笑得更歡,魏副帥愣了半刻看向茉雲,盧家軍中誰敢如此非議老太君,可是他望向元帥,他沒有半分氣惱地笑得很是開心……
而此時,正嘯才輕輕走入營帳,他在帳外之時定然是聽見了茉雲所言,若辰正好擡頭挑眉望向正嘯,眼神裡皆是異樣的神情,正嘯原本冷峻的臉上此刻泛起了一絲無奈,顯然是故意躲開了眼神,而營帳内的笑聲仍然不斷。
“我少時也有幸見過盧老太君……”饒盛男笑着亦想起了往事,“至今記憶深刻!”
衆人皆知盧老太君的性子素來嚴苛,而且依照她的行事做派,她當日定是就跟饒盛男表達了她跟盧正嘯絕無可能之意。
“老太君做了什麼讓你記得這麼清!”茉雲笑着給饒盛男倒酒說道。
“我随父王去往京城叩見皇上,自是盛裝公主服飾,老太君經過我之時,我像老太君行禮,老太君點了下頭,便教訓她的孫女,女子金玉其外莫敗絮其中就好!”饒盛男笑着顯然已毫不在意的說道。
一時之間,整個營帳内安靜了幾分,所有人包括元帥、魏副帥,都愣了一瞬,元帥的表情頓添幾分尴尬,他知道自己娘……那刀子一般的直白性子。
正嘯亦眉頭微微蹙起,而若辰則輕輕吸了口氣,這也是正嘯自幼鮮少與女子相處的原因,他奶奶對待她們都相當苛刻。但是他們也都知道,盧家是受皇命執掌兵權的元帥之家,身邊居心叵測之人甚多,老太君就是以其剛烈的性子護衛盧家和子孫的……
魏副帥見狀,忙想替老太君打圓場,說道“公主,老太君絕非惡意,她絕不是說您!”
“她是說您!”茉雲卻接過魏副帥的話茬,看向饒盛男笑着說,“但是也算不得太惡意!”
“那這算善意嗎?”饒盛男則笑着望向茉雲反問道。
“她就是想直白的表達天下女子都配不上她孫兒!這麼說不善也不惡吧。”
“那要如何才稱為惡啊?”
茉雲則樂了放下酒壺看向饒盛男一臉歎息的說道:“若是老太君跟您說,盧家軍駐守南境能保邊關和友邦無恙,人若随你而去便不能保你安然,人若接掌盧家軍便不能與你相伴,世事終難兩全,此乃他心中之人生憾事!”
此言一出,營帳内的衆人紛紛都望向她,饒盛男亦看向茉雲。
茉雲目光坦然地望向饒盛男語氣中透着幾分調侃:“這才是深謀遠慮又及其惡毒——既表達了她要表達之意,又讓人日後心甘情願地為之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