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逸沉默了片刻,目光複雜地望向執禮,眼神中帶着一種無法掩飾的怅然。
執禮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低沉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冷靜:“小王爺,那封信不過是寫了一句‘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并未言明任何,如何解讀全憑聖意,聖上斷然不會曲解和為難少主。但是此次裴橋大禍,罪魁禍首本應當是裴橋那個下毒開城門之人。若能查出此人,此時便還有轉圜。”
蕭懷逸眼神漸漸沉寂,好似在權衡一切的利弊。最終,他沒有多言隻是冷冷轉身朝外走去,跨上馬背,勒馬一揮鞭,直奔刺史府而去。
執禮站在原地,凝視着蕭懷逸逐漸遠去的背影,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不知是輕松還是沉重……随即他亦上馬而去。
蕭懷逸獨自一人,走進了刺史府的院落,心頭的怒火與焦慮驅使着他不假思索地穿過庭院,未經通報便徑直來到了刺史府内院。
蘇雲青還未醒,内院的氣氛與外面截然不同,外面劍拔弩張,暗潮洶湧,而内院一片死寂,隻有三個女人,蘇老夫人,蘇夫人和妾室靜芸,絕望的守着,日日祈求,蘇雲青能睜開眼睛。
此時蘇夫人安群芳在藥爐旁默默守着,她身穿簡素的衣裙,專心緻志地煎藥。爐火中的藥湯輕輕地冒着蒸汽,她的丫鬟在一旁認真填着柴火,空氣中彌漫着草藥的清香。安群芳寸步不離,注視着藥罐裡的水,絲毫不敢怠慢。
蕭懷逸站在門口,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忽然開口道:“蘇夫人待蘇大人,真是神情一片。”
安群芳的目光微微一頓,聽到這話,她頓時愣了一下,随即轉頭看向蕭懷逸。于禮而言,未經通報的男子闖入内院,此等行為着實異常和無禮,尤其是内院如今隻有婦人,她此刻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絲冷漠與不悅。
蕭懷逸察覺到她的神色,立刻恭敬地站在遠處,低頭行禮:“請蘇夫人恕罪,我實在是有不情之請,還請夫人見諒。”
安群芳沒有立刻答話,隻是淡然地站起,不卑不亢神色平靜:“蕭小王爺,何事?”
“請蘇夫人恕我冒昧,你可否助我鏟除了方茉雲這個妖女!”蕭懷逸頃刻間眼中憤怒的火焰迸射而出。
蘇夫人的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她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但是她迅速冷靜下來。
蕭懷逸繼續義憤填膺地說道:“可歎那峑戎的殺手沒有拿得了她……但裴橋之禍,她本難逃罪罰,但我沒想到正嘯哥會如此不顧性命地護着方茉雲!民衆要拿方茉雲祭奠亡人,他派軍守着;皇上要取方茉雲的性命,他便将罪擔了!如此罪惡狠戾的毒婦,竟然能将大将軍蠱惑至此,我決不能留她!”
蘇夫人神情依舊平和,語氣帶着一絲疏離:“小王爺,你說的這些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
她語氣淡漠,好似這個話題與她并無太多關系,蕭懷逸的憤怒卻未曾消退。
蕭懷逸的語氣充滿了決絕:“蘇夫人,我什麼都不需要您做,隻需要您将府衙後院的後門虛掩,我定然會将此事辦妥。”
安群芳依然冷靜,好似聽到了什麼荒謬的要求。她輕輕放下手中的藥匙,眉頭微微皺了皺,聲音如流水般平靜:“小王爺,您說笑了,私宅後院的怎可随意開?”
蕭懷逸雙手緊握,眼中怒火仿佛即将噴發:“蘇少夫人,您的父親乃裴橋第一任刺史,您眼看裴橋民衆被此妖婦如此荼毒,怎會不動容?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
安群芳依舊站在藥爐旁,目光未曾偏移,她繼續輕輕看着藥爐中的水,似乎完全不為所動:“蕭小王爺,您知道我的丈夫與方大人為至交,我夫君甯棄性命亦要救她。而且,她是朝中三品将軍,我一婦人開罪不起,雖憤慨也隻能隐忍。”
蕭懷逸怒火中燒,但依舊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更加冷靜:“蘇少夫人,夜裡我引暴民入府,趁她如今中毒未愈,内力不濟,群力誅殺她。到時候法不責衆,沒有您和蘇家的幹系。”
安群芳看着蕭懷逸,眼神複雜而淡然:“蕭小王爺,您匡扶正義之心,我内心感念,也為裴橋百姓謝您。可是,我夫君未醒,我不敢信任何人,亦不會做半分禍及蘇家門楣之事,還請您諒解。”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空氣中的緊張氛圍愈加沉重。安群芳的語氣中透着隐隐的戒備與懷疑,蕭懷逸感知到她的疏離與防備,心中愈加明白,這位蘇夫人并不像她外表那樣素雅淡然。
蕭懷逸沒有急于回應,而是眼中閃過一絲深邃冷意:“蘇夫人請放心,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想除掉方茉雲。”
安群芳微微挑了挑眉,低頭端起藥爐往碗中倒藥,手中的動作不急不緩:“據我所知,蕭小王爺久處東境,與方茉雲無冤無仇吧。”
蕭懷逸的神色瞬間變得冷冽,目光閃過一絲鄙夷:“此等賤婦,這一生蠱惑了多少男子,居然還将魔爪伸向盧正嘯!”
安群芳握住藥爐的手愈發緊了,緊得關節泛白,微微有些顫抖,可那藥爐看似并沒有那麼重。
“當日正嘯哥救我于将死之時,我這一生活着便是為了報恩,怎麼能任由這等賤女子荼毒之?所以,是我用正嘯哥的名義,寫了那封給峑戎的信,激得幽戎派人來搶那賤婦。誰知道那賤婦甯願犧牲滿城的人,都不願現身!”
此言一出,安群芳握住藥壺之手突然一震,藥液險些倒入了藥碗外,蕭懷逸此話好似一顆石子投進了湖面,激起了層層波瀾。
安群芳靜靜地放下藥爐看着蕭懷逸,眼神透着一絲審視和警覺:“我父親文武雙全,為護佑裴橋,亦是自幼教習子女習武,我亦習得些身手,可蕭小王爺您文質彬彬,又豈是寫出大将軍之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