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禮見狀,忍不住欣賞着說道:“極為傳神,不愧是關大人丹青妙筆。”
若辰笑着搖頭,輕輕展開了茉雲的畫作:“茉雲畫得比我好。”
衆人不禁都擡起頭,看向那個畫卷。茉雲剛學畫,她怎麼可能臨摹出這麼精妙且繁複的畫像,而且竟然畫得比若辰還好?可是當若辰緩緩打開畫卷時,就連正嘯都愣住了。
那幅畫上的大老鷹,站在山頂石上,炯炯有神,盡管畫筆粗糙,線條有些生硬,但那隻老鷹眼神極為嚴厲而冷峻,怒目圓瞪,目空一切的俯瞰衆生。
正嘯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低聲笑了:“我未必是此模樣?”
執禮帶着一絲調侃立即回道:“此畫更為傳神。”
萬莫也瞬間雞啄米似的點頭,顯然贊同執禮的說法。頓時,營帳内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氣氛瞬間輕松了許多。正嘯也終于眼中透出了笑意,眉眼間稍許放松了幾分。
夜深人靜之時,正嘯剛跟父帥和諸将讨論完攻城方略,回到營帳,戰事的疲憊和思慮的重壓交織在心頭,他下意識地走到案前,輕輕打開茉雲的畫。
在燭光下,正嘯凝視着那隻畫中老鷹,看向鷹眼中的憤怒與決絕,他忍不住笑了,眼神頃刻間柔和下來。若真是這般兇神惡煞,何以入人眼,她為何會喜歡?
而此刻遠在中州的茉雲正在宋大人院中,手捧西瓜大快朵頤,恰逢思淼回到了中州,聽他語氣便知正嘯即将攻打圍渡,戰事十分艱難!
茉雲的目光穿透夜空,仿佛看向那遙遠的西南,心中不自覺地浮現出圍渡城的模樣。她昔日在西南部落之時,便去過圍渡城,圍渡在整個西南都有着特殊地位。
西南多部落,很多部落都隻有既定疆域,但沒有城牆,所以千百年來紛擾不斷,但圍渡城自古鐵桶般堅固,不僅僅是因為那不可跨越的天塹河流和堅不可摧的城牆,還有背後那一代代英勇剛正的城主。
圍渡城城主石家在西南亦是聞名遐迩,祖祖輩輩皆是豪邁仗義,剛正不阿的英雄人物,在西南威望極高,可惜上一代城主離奇去世,小兒子勾結峑戎國師,污蔑少城主弑父,自己篡得城主之位,圍渡便效忠了峑戎。
她去過圍渡便知,圍渡城極度的易守難攻,攻破圍渡城對正嘯而言,必是生死未蔔的一場鏖戰。可她亦知道,這一戰,定要打得痛快而徹底,才能震懾八方,讓關外部落都願追随之,共伐峑戎。
“任他如何,也就是一座城池。” 思淼的激憤之言,才讓茉雲緩過神來,思淼忿然指向西南的方向繼續說道,“他們不過是困獸之鬥而已,若轟城而入,他們難道還抵得住師兄大軍呢?”
宋大人歎息了一聲,沈軍師則摸着胡須說道:“卓大人,您就是年輕,不研究朝局诏書,聖上在剛為太後發的賀壽表之中,屢次提到施天下之仁政,德以養太後之天年,上面說仁德,孝心,你下面就将一座千年古城踏破,至生靈塗炭,這能為太後添福添壽嗎?而且天下如何看朝廷,聖上如何看盧家軍?”
思淼旋即無語的說道:“那這戰這麼打,城不能破,人不能傷?”
茉雲輕輕地咀嚼着西瓜,但她的眼神在月光下閃爍出一絲狠戾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冷笑。
突然,周遭陷也入一陣沉默,衆人似乎都感受到茉雲身上的那股氣息,充滿了鋒芒和狠絕。
片刻之後,茉雲才發現四周安靜了,擡眉看向所有人,發現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們也太喜歡瞎操心了。”
宋大人微微皺眉,眼中透出一絲狐疑:“你最近有何打算?”
“說來孝心,我師祖也快生辰了,我打算去南容一趟,為她賀壽,确實該盡盡孝心。你們誰随我一同去南容一遊否?”茉雲瞬間放下西瓜皮,滿臉傻笑的望向宋大人。
宋大人這才松了口氣,似乎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
茉雲瞥了一眼宋大人,眼中帶着狡黠的光芒:“說起來,囊中羞澀,宋大人,您仗義疏财一番,讓我也為我師祖備點賀禮?”
“行,隻要你不出去闖禍。”宋大人旋即無語的搖了搖頭,無奈又帶着一絲愛護的笑意。
茉雲微微一笑,語氣中透出一絲俏皮:“您放心,我這人質定然乖乖的。”
沈軍師忍不住插嘴,故作嚴肅地說道:“你這丫頭怎麼說話的,誰将你當做人質,宋大人還不是答應了正嘯要好好照顧你。”
茉雲瞥了一眼明月,臉上露出一抹深沉的笑容:“我何時說了宋大人,不就是有人用我拿住了他嗎?”
宋大人頓時慌忙左右張望,低聲喝道:“茉雲,不得胡說!”
茉雲卻深深吸了口氣,目光又變得鋒利,難道自己說錯了嗎?盧正嘯待聖上着實一片赤誠,仍将他當做至親姑父,可聖上呢?大戰之前,故意将自己按在後方,還不就是想告訴他:我知道你想什麼,你在意之人就捏在朝廷手裡嗎?
算了,自己暫時擱置這些,還有更重要之事……茉雲仰頭望向廣闊的蒼穹,心中卻波濤翻湧。那狠戾的光再次在她眼中閃爍,不是不報時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