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雲還沒反應過來,正嘯已經揚鞭策馬,馬匹如箭一般飛馳而出,茉雲的馬也緊随其後,奮力奔跑而去。
“不隻後方有敵人!”茉雲頓時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升起,她聽見不隻一隊人馬,還有一隊敵人鐵騎聲從另一個方向襲來,夾擊之勢已成。
正嘯側拉缰繩另辟一條路,徑直往黑風渡的方向奔去。黑風渡——是一條湍急而險惡的河流,向來是進退兩難的死路。茉雲知道這是正嘯刹那間打算拼命一搏,此刻不論是上天入地,自己都會随他一起。
忽然間,射手的箭聲随即傳來,呼嘯如風。正嘯緊緊地護住懷裡的茉雲,頓時一支力道雄厚而鋒芒銳利,刺破黑夜而來,正嘯忽然一把抱緊茉雲俯身閃過,利刃還是狠狠劃過他的肩膀,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襟。他卻沒有停下,騎馬躍入了黑風渡的湍急河流中。
茉雲還沒有完全從劇烈的跳躍中恢複過來,就随着正嘯一同被湍急的河水卷走。河水的沖擊力之大,茉雲瞬間被水流席卷,冰冷的水好似像針一樣刺入她的骨,她隻覺全身都變得僵硬,漸漸都快失去了知覺。
但她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在猛烈的水流中,他一直握緊自己的手臂,即使河水冰冷,兇猛地撞擊着他們的身體,正嘯依舊沒有松開。但随着河水一波波更猛烈的沖擊,她的意識漸漸模糊……
再等茉雲的眼皮慢慢睜開之時,四周仍是深邃的黑暗,模糊的視線讓她一時間無法辨認出這是哪裡。她的頭腦還處于一片昏沉之中,慢慢地,她意識到自己躺在一個簡陋的屋内,四周空曠而陰冷。
随着感覺慢慢恢複,她隻覺自己全身濕透,冷得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她艱難地動了動,腳上的傷傳來陣陣刺痛。忽然,她感受到一個溫暖的手輕輕觸碰到她的腳踝,側頭一看,隻見正嘯正小心翼翼地取下她的鞋,為她的傷口上金創藥。
那一刻,茉雲的心中翻湧着一股莫名的情緒,她猛地一腳踢向正嘯,瞪着他怒吼道:“盧正嘯,如果想死的話,找棵樹就夠了!”
正嘯看向茉雲,神情依舊深邃而沉默。
可茉雲的怒火并沒有平息,吼道:“你竟打算就這麼把自己交代了,不打峑戎,不平南境了?”
正嘯并沒有回避她的目光,帶着一絲沉痛地說道:“即便我不在,衆将還在,父帥說得對,用我換那叛徒,不虧。”
茉雲心猛地一顫,他居然真的有一刻打算放棄這一切,是自己真的太過狠戾,逼迫他至此嗎?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微微顫抖地問道:“盧正嘯,那你說的讓我等你,也是騙我的嗎?”
正嘯望着茉雲,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帶着無盡的複雜與痛楚,月光灑在他的臉龐上,映出他那一瞬間在乎的眼神。
茉雲眼眶卻微微紅了,可她依舊瞪着正嘯。忽然,正嘯毫無預兆地一把抱住了茉雲,用力得好似要将她融進自己軀體,月光下時間好似在這一刻凝固。溫暖傳來,直到此刻,茉雲那惶恐的心好似才漸漸平複,憤怒亦在慢慢消散……
良久之後,茉雲微微坐直了身子,臉上仍帶着忿然的神情癟癟嘴巴,沒好氣的扯開了正嘯肩上的衣服,給他那道傷口輕輕撒上金創藥。她的動作雖然急促,卻極為小心,好似不願再給正嘯多增添一絲的痛楚。她的眼神也依然冷冽,但心底的情感卻像潮水般翻湧不止。
她擡起頭,看向正嘯那雙深邃的眼眸,語氣有些沉重的問道:“那一刻,我跳上你的馬,為何你又停住了?他們都說是我将你置于萬丈深淵,你會不會後悔認識我?”
正嘯俯身望着茉雲,他的雙眸如此溫柔,眼中漸漸恢複了神采,坦誠地說道:“不會,那一刻,我想,我至少還有你。”
茉雲的心狠狠一震,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所有的剛強好似在這一瞬間被擊穿,眼中的堅硬亦瞬間融化成柔軟。她閉上了眼睛,手無意識地伸向正嘯,在這寂靜漆黑的瞬間,茉雲微微仰起頭,輕輕閉上眼睛,深深地吻上了正嘯的唇。
這一吻是那麼的堅定,好似在這一刻,她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在意與掙紮,都融在了這片刻的溫存中,将自己盡情交托。
正嘯不禁将她抱得更緊,因為她的身軀如此冰冷,而她的吻卻如同火焰,唇齒間彼此交纏着溫暖和愛意。在這個自己幾近破碎而失控的夜裡,一瞬間的觸碰和給予,在極端的情緒下,化作了再也無法壓抑的渴望。
讓他的吻漸漸愈發熱烈而深入,吻得茉雲不禁緊緊抓住他的衣衫,下一刻他灼熱的氣息,便傾覆而上。
在這寂靜而漆黑的夜,褪去了潮濕冰冷,貼近溫暖的彼此,心跳交織着愛念,深深沉淪于彼此。所有情意都無法克制的在這方寸之地,恣意流淌交融……
這一刻,沒有了沙場的殺伐,沒有了人世的詭詐,隻有兩顆赤誠的心,所有的傷痛、掙紮、苦難、克制,都在這一刻消散,隻剩月光靜靜透過窗棂灑入屋内,卻照不盡那熾熱和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