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正嘯眼睛并未睜開,卻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道。
茉雲愣了愣,定定地望着他,他何時醒來的……
正嘯睜開那雙深沉的眼睛,雙眸深深望向她,說道:“我負責打赢這仗,你負責日後将我弄出京城。”
茉雲忍不住被逗笑了,心中的壓抑似乎在這一刻全部釋然:“好,就這麼說定了。”
她閉上眼睛,準備安穩地入睡,然而,忽然間,她感受到唇間傳來了溫柔而熾熱的氣息。她恍若未覺地睜開眼睛,又緩緩閉上,這一瞬,她再聽不到窗外的風聲,好似自己失去了知覺,所有的感官都被那一抹溫柔的觸感占據。
漸漸地,她耳邊又傳來了……心跳聲和呼吸聲在這個甯靜的夜裡交織,好似整個世界都被他們占據,沉淪在彼此之間,無法割舍,唯有月光在暈染。
夜色如此柔軟亦如此濃郁,直至天邊僅有微微的一絲光暈滲透出來。正嘯緩緩睜開眼睛,低頭看向懷裡熟睡的茉雲,如此靜谧而安然。他不自禁他輕輕俯身,在她額頭深深吻了一下,讓心中湧動的情意彌漫周身。
過了良久後,正嘯聲音輕柔而溫和說道:“要回營了。”
茉雲毫無反應,甚至眼睛都沒有睜開,直接松開正嘯,抱住了枕頭,繼續心安理得睡了過去。
正嘯頃刻逗笑了,無奈又寵溺地看着她,随即一把将她抱起,替她穿好衣裳。
茉雲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看了一眼窗外仍舊漆黑一片,聲音帶着困倦與不滿說道:“現在還是夜裡。”
正嘯無語地耐着性子說道:“還要趕回營中,清早我要視察軍中早操。”
“那你先回去嘛……我睡醒了就回去。”茉雲不為所動繼續躺下,扯過被子蓋在身上,說完,她還不忘補充一句:“真的,說話算數,你先回,我肯定回。”
正嘯瞬間又被逗笑了,嘴角上揚無奈的看向茉雲,這話他要是信了,就白認識她這麼多年了。
他将銀兩放在桌上,然後擡手拿起棉被将茉雲整個包住,一臉的不容置疑将她一把抱了起來。
茉雲窩在他懷裡,無語地癟了癟嘴,語氣不滿的說道:“天都還沒亮,一日不去視察,又能如何?”
“一日不去,便會日日懈怠,如何打赢這仗?什麼時候才能走人?”
茉雲随即輕輕被逗笑了,點頭說道:“好,也有道理。”
正嘯抱着她飛身上馬,黎明前的寒風拂過,黑夜尚未完全散去,天地間仍是一片靜谧。茉雲忽然看向那仍籠罩在黑暗中的遠方,若有所思地問道:“你也覺得京城是吃人的深淵嗎?”
正嘯神色溫和,語氣卻異常笃定:“是。”
茉雲靠在正嘯的懷裡,微微仰頭望着他:“可那兒的權勢地位,讓那麼多人都趨之若鹜,不論好壞善惡都向往之?”
正嘯深吸一口氣,目光沉穩,帶着他一貫的冷靜與沉穩:“各人追求不同,于他們而言,這亦是進取。”
“你出生便有的,便是多少人一生夢寐以求!”茉雲低垂着眸子,若有所思地說道:“可是……老樂最後寬慰老影說讓他放下,說不過都是棋子罷了,你也是嗎?”
正嘯未曾猶豫,聲音沉穩堅定的答道:“是。”
茉雲怔了一瞬,擡目望着他,眼中透出一絲驚詫。
正嘯的黑瞳深邃如夜地望向遠方:“聞到長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勝悲,我自小身在局中,看盡這沉浮詭詐,日日如履薄冰,連話都不能輕易像這般與人說,不是棋子是什麼?”
“那盧家和你為何要淪為這棋子?”
“因為盧家和我也想這盤棋能赢。神志清明如我爺爺,難道不知盧家于朝廷而言是什麼?高官厚祿、深受器重的背後,皆是其實難副的重擔。峑戎未滅之前,盧家這顆棋子若棄局逃離,或若被吃掉,那南境要何時才能平?故而棋子不能置身事外,亦要走下去,直到勝局。”
茉雲望着正嘯,心中微微一震,盧家隻身入棋子,為的就是此局能赢,自己家鄉能獲得一方太平……她深吸一口氣靠在他的懷裡,目光落向遠方漸亮的天際。自己曾一度還擔心程卓之事會摧毀正嘯心中的信念,如今看來,自己真是多想了——盧家人心中剛正的力量,連自己都能感化,風雨不催,山川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