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雲此時坐在正嘯的身旁,神情淡然眉頭微挑,開口問道:“世上竟有這樣的好事?他們要什麼?”
蕭懷逸愣了一下,頓時略微停頓的了半刻,才沉聲說道:“他們定然是希望和朝廷修萬世之好。”
茉雲微微一笑,嘴角輕輕上揚,準備起身說道:“蕭小王爺,何必說一句,留半句?既然如此,我就先去休息了,你們聊吧。”
若辰看向茉雲起身的背影,旋即溫和地笑了說道:“懷逸定然沒有要回避你的意思,許是你提問過于敏銳,他一時也不好如何作答。”
茉雲目光透出了冷冽,聲音依舊淡漠卻帶着鋒芒:“跟朝廷修好,每一代通個婚即可,何必勞民傷财地率部大戰,這不合常理,你這唬誰呢?”
蕭懷逸聽到茉雲的話,頓時無語而忿然的答道:“新元的王後,本是我朝的長公主,是昔日王妃也就是正嘯哥的姑姑一手帶大,她心中定然想幫朝廷,也想幫正嘯哥,而且……她更想幫她親弟在諸多皇子中脫穎而出。”
“這還算說得過去。”茉雲這才重新坐了下去,神色淡然思慮着此話。
整個營帳又恢複了沉默,衆人都靜靜地望向正嘯,好似等待着他的反應。而正嘯低頭看着手中的茶盞,神色沉靜一直未有言語……
茉雲卻看向正嘯,語氣不急不緩的說道:“你是不是憂慮……當年老盧帥曾定下過規矩,盧家絕不參與皇室紛争,此乃大忌。而且如今盧家軍完全有實力剿滅峑戎,無需援軍來插一杠子,平添諸多麻煩。”
正嘯終于擡起頭,看向茉雲眼神深邃的說道:“對。”
執禮和若辰都愣了一下望向正嘯,他們忽然意識到正嘯的沉默原來是憂慮重重。要知道長公主自幼便是對盧家禮敬有加,盧老太君和元帥都頗為欣慰,難怪隻有他,在接旨之時,是盧家唯一一個沒有面露喜色之人。
茉雲望向正嘯,直白地問道:“你是覺得她會來者不善嗎?”
正嘯聲音溫和卻帶着幾分沉思的說道:“那倒未必,隻是我知……長姐和其皇弟,姐弟情義深厚。隻怕新元軍一來,皇子也會随之而來。”
話音落下,衆人頓時深吸了一口氣。新元國帶軍來援,本是好事,但衆人皆知,如今朝廷未立太子,這場戰鬥若與奪嫡之争牽扯上關系,局勢勢必更加複雜,稍有不慎便可能卷至朝堂之上最深的漩渦。
茉雲看着正嘯輕輕笑了,眼中卻透着一股堅定:“素來都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擔憂太多無用。隻要此時能衆志成城打赢這一戰就行,其餘無所謂。”
正嘯望向她,兩人的目光交彙,四目相觸之間,彼此眼中都透出笃定而堅毅的光芒。
茉雲忽然又目光狡黠地一轉,嘴角微翹的說道:“而且來個皇子有何關系,隻要别來個公主,夜裡穿得極為涼快的來找少帥秉燭談心就行。”
頓時衆人哄堂大笑,正嘯也無語的被逗笑了。
帳内氣氛終于回歸了輕松,茉雲準備起身之時,又滿臉笑意盈盈地望向若辰說道:“你知道,此刻蕭小王爺心裡想什麼嗎?”
若辰擡目望向茉雲,而蕭懷逸一聽臉色一正,還未等若辰言語,自己便說道:“我能想什麼,自是與哥哥們一心!”
“我不是說公事。”茉雲笑着一臉戲谑的說道,“蕭小王爺此刻心裡肯定在想——嗯,方茉雲這賤人,到底還是有點本事哈,哥哥一晚上都沒說幾句話,這賤人一兩句話就讓哥哥笑了。”
帳内頓時笑得更樂了,蕭懷逸也忍俊不禁的被逗笑了。
“對,你姐姐我就是有本事!”茉雲笑嘻嘻地起身,眉眼彎彎一臉嬌俏:“行了,别想那麼多了,早些歇息吧。”
正嘯原本冷峻的神情也柔和了下來,眼中不自覺透出一抹溫意點點頭。
茉雲步履輕盈的走到營帳門口,忽然腳步一頓,轉身一臉誠懇地看向正嘯:“不如讓我去……”
“絕無可能!”正嘯毫不遲疑地打斷了她的話。
茉雲眉毛一挑嘴角一撇問道:“為何?”
“不行就是不行!”
茉雲頓時眼中透出一絲忿然,咬咬牙問道:“若我是王強,你會讓我去嗎?”
“會!”正嘯也不假思索的爽快回答道。
茉雲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瞪着正嘯說道:“那少帥,末将敢問您一句,您如此假公濟私,就不怕禦史參你嗎?”
正嘯看向她亦不躲閃,直白地回道:“你可以去參我,但你絕不可以去探峑戎。”
茉雲差點被他氣笑了,一臉無處講理的忿然,掀開營門就走了,邊走邊抱怨道:“我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幹什麼,還要征得人同意!”
帳内衆人這才反應過來,兩人原來是在說探查峑戎之事。若辰、執禮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夜色漸深,軍營被濃重的漆黑包裹,隻剩冷冷的星辰好似鑲嵌在天際的夜空之中,茉雲擡目眺望遠處,自己知道他心中憂慮,自己心中亦在歎息,盧家和盧家軍其實一直注定都是朝局中的棋子,而這顆棋子隻渴求忠君報國,哪怕給個機會,讓他們能把邊關平了就好,可總有暗湧從身後不斷襲來。
前方呢?亦不知前路有何艱險,其實自己明白他為何不讓自己去探峑戎,因為如今……身披铠甲的他和自己,卻是彼此最大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