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益愣了一下望向幽戎,頓時松了一口氣,心中卻不禁感慨,無論别人如何求情,哪怕是少主子再三哀求都是無用,如今茉雲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幽戎就答應了。
茉雲再無遲疑飛身上馬,幽戎看着樓下她的身影,忽然說道“方茉雲,惡人成堆之地,你日後還是少幹些,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
“切,你不也時常賤得慌!”茉雲擡頭白了一眼幽戎回敬道,說完她驅馬揚鞭,頭也不回的馳騁而去。
幽戎淺淺又被逗笑了,深深望向她遠去的身影,他緊緊握住了酒杯,沒有動,也沒有再說一句話,隻是默默地凝視着她離去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黃昏中。
他知道她這一去,也許是自己和過去徹底告别的時刻了,心中蕩漾着的莫名歡喜,好似也在這一刻被無形的抽空,隻剩空洞的寂寞彌漫開來……
夜幕降臨之時,茉雲和王強出了城關,踏上了回程的路,漸漸地,支易鎮的繁華和喧嚣被遠遠抛在了身後。兩人騎馬穿過山路,進入司融國的邊界。
茉雲才緩緩放慢了騎馬的速度,轉頭無語地看向王強說道:“取下你身上帶着的火藥,等下别一不小心連帶将我也炸傷了。”
王強無語瞥了她一眼,臉上依舊保持着那份警惕,環視四周後,慢慢從背後取下了火藥,嘟囔道:“你自己又說幽戎有些瘋癫。”
茉雲微微皺了皺眉,眼神望向遠方,略帶惆怅地說道:“不是嗎?”
王強慢慢灑掉火藥,語氣中帶着些許調侃的說道:“你該不是被那幽戎花言巧語給感動了吧?”
茉雲白了他一眼輕輕一笑,眼中透着淩冽的說道:“能感動我方茉雲的人,應該還沒出生呢。我隻是在想,那家夥好像話裡有話,不知是什麼意思?”
“他不就是提醒你小心,在打戰嘛!”
“他是想做個了結,還想把那封信還給盧家。”茉雲的話音緩慢,思緒也慢慢變得悠遠。
王強頓時滿臉疑惑,湊過來小聲說道:“雲姐,說起這信,他就這麼給你了?”
“不然呢?幽戎這人,就是個極其掙紮又偏執之人。兵不厭詐,再詭詐的行軍方略他都會用,但是利用老盧帥這樣……英雄的赤誠之心,去滅人九族之事,他又不屑去幹。而且,他自幼認識盧正嘯就是不打不相識,這輩子他就想打赢他。把此信還回來,是想告訴盧家,他等着和盧家正面一戰。”茉雲的神情中沒有任何波動,卻透着一種複雜的思慮。
王強聽了這些話,整個人愣了半刻,眼中透出了一絲震驚,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我好像有點理解了元帥的話,他老說有些對手亦是值得尊敬的……若不從仇敵的角度,幽戎看着挺爺們而且挺深情的。”
茉雲頓時懶得再搭理王強,隻是淡淡地看着遠方,心中思緒萬千。
王強似乎并沒有注意到茉雲的沉默,自顧自地說道:“當然比少帥還是差遠了,少帥不但爺們,還一身正氣,頂天立地,天下男兒,都該以少帥這樣的男子為楷模。”
他語氣中的崇敬之情顯而易見,仿佛提到少帥時,整個人都充滿了崇高的敬意。
茉雲的目光卻依然如水般平靜,她望向了漫天繁星,眼中帶着一絲淡淡的感慨:“楷模多累啊。”
自幼便被捧上高台的“楷模”,并不渴望那樣的生活。
山路上,他們隻能慢慢的行進,王強想着再次湊過來,打斷了茉雲的思緒,他臉上帶着一絲好奇與戲谑的神色,說道:“姐,你說以前你在裴橋,幽戎攻城都要來搶人,如今你去了他的地盤,他卻這麼冷靜……”
茉雲淡淡地笑了笑,目光掠過遠方,淡然說道:“峑戎族人都喜歡在腰間挂滿了東西,不是紀念這個親人,就是懷念那個朋友,你看幽戎帶了什麼?”
王強的眉頭微微一挑,回憶着幽戎的樣子,低聲說道:“什麼都沒有,他是大王所以不帶?”
茉雲微微搖了搖頭,眼中掠過一絲深思:“不是,他昔日埋伏在京城之時都要叮當哐啷地帶着,好似腦子有病也不怕人發現,如今他卻不帶了……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謀朝篡位,冒天下之大不韪,已經自絕于家族和一切。”
就在這時,茉雲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峑戎國師臨走時的神情……幽戎的冷靜都是在訴說着一種決絕,滿身罪孽的人,沒有資格拖累任何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良久沒有說話,眼前漆黑的夜,好似與她的心境一樣,隐隐約約帶着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茉雲在心中輕輕地自語,自己感覺得沒錯,幽戎是變了,變得異常強大,什麼都不能再牽絆他,禁锢他,他已經斬盡身邊一切掣肘,隻為率領峑戎全族與盧正嘯曠世一戰。
可正嘯身邊呢?依舊荊棘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