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和元帥都松了一口氣,懷逸聽到這話,瞬間明白了白神醫的意思,眼中閃過一絲不滿,可看起來盧家人似乎對天幽戎之事并不在意,将門中人果然豁達。
而事實上,即便元帥并不知情,老太君卻已經了然于心。她深知茉雲此行的緣由,本是為盧家不得不以身犯險,老太君看向茉雲,語氣冷靜卻透着深意的問道:“鴻音長公主為那女子求情之事,你怎麼看?”
茉雲淡然一笑,眉眼間透露出一絲嬉笑:“老太君,這事恐怕輪不到我來說吧。”
“問你就直說,少東拉西扯!”老太君皺眉打斷道。
茉雲頓時語氣一轉,挑眉冷笑的回道:“直說?您定然是早已答應了,那還問什麼?”
她言辭中透出的鋒芒讓氛圍瞬間凝滞,元帥一臉無語的旋即轉身準備安撫老太君,誰知老太君聽了,非但沒有惱火,反而長歎了一口氣,眼中似乎有一絲無法言明的無奈:“不然能如何呢?”
茉雲的眼神頓時透出了寒戾,語氣也沉了下來:“但是那判将表妹夫尚楓,盧家軍絕不能放!若您還要和我商議此事,那就不用再說了。軍中誰若要救他,我便上奏折參他,幹預他國國政!”
話音一落,營帳内頓時一片寂靜,衆人都愣了半刻表情各異,隻有老太君他們才明白茉雲的個中深意,盧家本就率領大軍在外,如何還能插手他國國事,禦史們将會如何寫,狼子野心勾結友邦勢力,意圖亂政?聖上會做何想,所以盧家是斷然不能去跟司融國主求情的……
可鴻音公主求情,卻讓盧家陷入兩難,茉雲此舉不過借着這份私怨,駁了鴻音公主的情面,罪過都背在了自己身上。
而此時,白神醫身旁的不言顯然領會不到其中深意,目光深深地看着茉雲,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那新元的林宇元帥,不過是聽命行事,竟讓方将軍如此記恨,不肯放過他的表妹夫婦?”
茉雲頓時擡頭冷冷地看了不言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冷笑,但她并未回應。
白神醫見狀,立刻一把拉住了不言,想要阻止他再繼續說下去。
然而,不言卻憤憤不平,語氣充滿了失望說道:“方茉雲,你就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世人待你的好,但若誰讓你不悅了,你就一定要置之死地!”
白神醫頓時瞪了不言一眼,嚴厲的說道:“回醫營裡去!”
“師傅,我說錯了嗎?”
白神醫素來是個極其溫和的人,此時卻難掩怒火的怒斥道:“去!”
他眼神中充滿了不容反駁的嚴厲,顯然已經忍耐到了極限,不言才深吸一口轉頭往營外走去。
而就在這時,蕭懷逸嘴角一挑,半帶笑意地接過話頭,一臉意味深長地說道:“白神醫何以如此動氣,倒也沒錯啊,世上不缺人待方将軍好,就連天山雪蓮都雙手奉上,着實是一片深情厚意。”
話音剛落,營帳内的空氣仿佛凝結了一瞬,氛圍頓時一片冷凝。衆人目光微變,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頭。若辰卻忿然瞪向懷逸,這般言辭屬實過了!
茉雲卻忽然笑了,笑聲雖輕,卻壓得人透不過氣來,語氣如刀:“你們是這麼想幽戎的?那他豈不是待盧正嘯更深情厚意,連他的命都舍不得要!”
那笑意宛如風雪之夜中突兀升起的一簇寒焰,她轉頭看向蕭懷逸,眼中更是閃過一絲森冷的寒戾,
“蕭懷逸,你也太小看他了。幽戎是要告訴你們——連皇帝都不能殺了盧正嘯,他幽戎一定要親手取他的命!這輩子一定要赢他!這執念就像刀子插在心頭,拔了就斷氣了!”
衆人都微微怔住,這一刻,茉雲的氣勢如浪潮席卷,壓得一時竟無人能言。
她緩了一口氣看向蕭懷逸,冷笑道:“深情厚意?你回去寫戲曲本子吧。現在這裡所有人都該想一件事——那就是打敗峑戎,平定南境!為這個目标,萬事皆可抛。你們的對手,早就把親人、朋友、信仰全都扔了,斬斷所有退路,支撐他的隻為赢。”
茉雲冷冷一笑,像是壓抑許久的情緒終于破堤宣洩而出。
“而你們呢?左右為難,難以取舍,腹背受敵,内憂外患,還有些一堆專門來幫倒忙的人,這些人,人賤且娘……深情厚意,别笑掉了對手的大牙。”
話落如刀,風過營帳,若辰嘴角微微透出了笑意,懷逸頓時眼神中帶着幾分氣急敗壞的瞪向茉雲。
盧老太君則無語的說道:“行了,都先回吧,不要打擾少帥處理軍務。”
衆人離開之時,茉雲望向他們的背影,沒好氣的白了一眼,此時身後卻傳來了一道深沉的聲音。
“什麼叫做萬事皆可抛,你答應我,必須留着自己小命!”
茉雲頓時轉過身,怔了半刻看向正嘯愠怒的雙眸問道:“那你能承諾我嗎?”
“不能,但你必須活!”
“那憑什麼!”
“因為你的命支撐着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