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家住在一個農場的谷倉裡,準确地來說是住在很高很高的平台上,有很多幹爽的草垛,平台下面放着各種各樣的機器,成袋的化肥和種子,房子則是很普通的二層半小樓。在那裡她真的得到了一個屬于自己的房間,不過是狹小的閣樓,需要靠着又窄又陡的梯子爬上去,裡面隻有一張小床,還有一個木箱用來存放莎莎的行李。但莎莎覺得非常滿意。她第一次睡在床上的時候十分激動,望着傾斜的天花闆和外面的月亮久久睡不着覺,以至于第二天她差點遲到。好在溫米爾太太人很不錯,隻說她第一次來,一定還不熟悉,請她吃了很好吃的餅幹,還給她倒了一杯熱牛奶。等莎莎吃完之後,她把她帶到工作間裡,告訴她應該先從最基本的做起。
最基本的指的就是做些雜活,和顧客們溝通,記錄他們的需求并且招待他們。因此,莎莎在學會縫紉之前先學會了做點心。
她最先學會的是第一天來當學徒時溫米爾太太給她吃的肉桂餅幹,其次是簡單的黃油餅幹。但莎莎并沒有為此抱怨,因為溫米爾太太懂得很多東西,這些東西絕不是抱着急切的心情去學就能學好的。所以莎莎一邊學着怎麼和别人交流,一邊在溫米爾太太做衣服的時候站在一旁觀看。她可真是什麼都會呀。能用彩鉛在本子上畫出漂亮的設計圖,還能找到一模一樣的布料,按照設計圖原原本本地把衣服做出來。
成為裁縫學徒的第二個月,莎莎就變成了溫米爾太太的小跟屁蟲,每天最最高興的事情就是能拿到一張設計圖,帶回去仔細琢磨。等到了她學會用塑料袋擠出漂亮的裱花,開始給蛋糕加裝飾的那天,她終于能開始學縫紉了。
那天,溫米爾太太給她準備了一個小巧的箱子,裡面放着各種各樣的針線和許許多多的針,作為她可以接觸衣服的祝賀。
“要成為一個好的裁縫,就先要從針線活開始。”溫米爾太太說,并把之前收到的一件衣服交給了她,“就先從這個開始吧,縫補舊衣服。”
那是一件很漂亮的無袖連衣裙,白色的布料上點綴着藍紫色的碎花,肩帶是稍寬一點的松緊帶。莎莎對這件衣服的主人還有印象——她來的那天就是她接待的呢——那是一個燙着時尚卷發的姑娘,因為裙子不小心被火燒掉了裙擺才把衣服送來修補,要求是希望裙子盡可能地保持原樣。
莎莎本來覺得這是件很輕快的任務,但當她在工作台上把這件裙子鋪開的時候才發現這是件很難的工作,因為裙擺幾乎被燒掉了一半,形成了一個很大的三角形,想要靠縫補把它恢複成原樣幾乎不可能。她不想遇到困難就第一時間去問她這件事該怎麼做,因為這會顯得自己很沒有能力,莎莎可不想讓自己被當成沒什麼能力的小姑娘——雖然她從年齡上來說确實是個小姑娘,但她還是有很強的自尊心的。所以她在苦思冥想了一天之後悶悶不樂地去了商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這裡,也許是希望在這裡能得到一些靈感吧,但要說真的希望得到靈感的話,她又沒辦法準确地說出要從哪裡找到這個東西。
商店老闆注意到了她,笑眯眯地和她打了聲招呼。
“下午好啊,莎莎,你下班了嗎?”他彎腰從櫃台下方拿出幾本雜志,“這都是我給你留的,快拿去吧!”
那些雜志是莎莎一直以來都非常喜歡的服裝雜志。自從搬到這裡之後,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這個商店詢問是否有新的雜志可以買,時間長了之後也和商店老闆熟了起來,能互相聊一聊最近發生的事情。比如商店裡今天接待了什麼樣的客人啦,莎莎今天又遇到了什麼樣的客人啦,距離這裡幾條街的拇指小人都遇到了什麼啦。莎莎接過那些雜志,付了錢,不知道該不該說自己的工作。但她又想出門前媽媽告訴她不要什麼事情都告訴别人,所以把到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隻說下班了,她今天要回去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才能更好地工作嘛。”商店老闆笑眯眯地說,“對了,今天有新鮮的洋蔥哦,你要來一點嗎?”
莎莎思索了一下,想起之前姐姐說家裡缺一點蔬菜,于是買了一個小洋蔥,讓貓咪運貨員幫忙運回去,晚上果然吃到了好吃的羊肉炖洋蔥。這讓小姑娘非常開心,她盤腿坐在床邊,把床鋪當作桌子用,借着台燈的光看雜志上漂亮的衣服。真是好看呀,明明都沒有十分誇張的設計,但偏偏都很吸引人的眼球。莎莎着迷地看着圖片,暫時忘掉了該如何修補衣服的煩心事。
哎呀。她翻完了一本雜志,躺在床上,心想這該怎麼辦呢?她一點都沒有頭緒。
算啦。她又想。總會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