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這樣說，麻花辮看上去更加羞愧了。她從自己的單肩包裡拿出一件灰撲撲的衣服，把它放在桌子上。做完這件事之後，她更不好意思了。

這是一件顔色不夠鮮豔，也打了很多補丁，一看就知道是穿了很久的裙子。有許多地方都沾上了難以洗掉的污漬。即便是莎莎在溫米爾太太手底下當學徒的時候也沒有見到過這樣的衣服。最重要的是，這樣的衣服無論怎麼修改，也隻會在新加上的布料的襯托下顯得十分奇怪，繼續灰撲撲的。

隻猶豫了幾秒鐘，莎莎就決定說實話。她可不能昧着良心說她能把這件衣服修改得漂漂亮亮的呀。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要是為了留下顧客而做出自己做不到的承諾的話，那就和自砸招牌沒什麼區别。

“就算是修改的話，這件衣服也很難變得好看呢。”莎莎說，“要是有其他的裙子的話，說不定能修改得更好看。”

“這已經是我最好的衣服了。”麻花辮難過地說，“因為……因為我的家裡有很多孩子，所以我隻能穿哥哥和姐姐的舊衣服。就像是身上這一件，也是姐姐的舊衣服做成的。”

這麼一看，麻花辮身上的大衣也顯得她十分臃腫。明明是和莎莎一樣的年紀，但卻穿不了好看的裙子，想必這也是為什麼她從進門開始就低着頭，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子看的原因吧。要是換做自己，莎莎覺得她會比麻花辮難過一百倍。

“其實，我來這裡也是因為……覺得莎莎小姐剛剛開業，說不定價格會便宜一點。”麻花辮說，“但是要是别的衣服的話，我是沒有辦法拿出來的。”

“為什麼會這麼說呢？”莎莎問道。

“因為……因為我們經營着一個很大的農場，所以買衣服的時候都要買方便幹活的。要是那種漂亮的裙子的話，會很不方便。”麻花辮說道。

“哇，農場诶。”莎莎羨慕地說，“我以前住在森林裡，負責照顧土豆呢。我們家還種蒲公英和三葉草。你呢？你們種什麼？”

麻花辮擡頭看了看莎莎，進入了自己熟悉的話題之後，她就沒有剛剛那麼拘謹了。

“我們種得最多的是醋栗呢。”她輕輕地說，“就是一種紅色的果子，因為很小，正好很适合我們采摘。最近幾年我們還在種紅色的小蘿蔔，每次都要套上繩子，用力拔很久呢。”

“味道怎麼樣呢？”莎莎問道，“既然種了好幾年，那一定賣得很好。”

“是的，有很多拇指小人願意來我們家買醋栗醬和腌蘿蔔。”麻花辮說，“……啊，不好意思，我忘了介紹我自己，莎莎小姐，我叫艾瑪。”

“這真是一個好名字呀。”莎莎說，“隻要念出來，人的嘴巴就會不由自主地咧開呢！是個讓人聽了就會心情愉快的好名字。”

“即便是這樣，在家裡我也總是排在最後的那一個。”艾瑪很不高興地說，“就因為我年紀小，所以什麼事情都要哥哥姐姐們先去。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每次遇到鄰居，我都會感到非常丢臉。”

“為什麼會這麼說呢？難道鄰居是很讨厭的人嗎？”莎莎問道。

“才不是呢……也算不上特别讨厭的人，隻是他們經營着一家劇團，演員們穿着很多漂亮的禮服，每次演出的時候，他們也都會穿着好看的西裝和漂亮的裙子招待客人。”艾瑪又把頭低下去了，“每次看到他們，我都會覺得自己是個很不起眼的醋栗姑娘。”

莎莎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之前的自己，因此十分理解她的心情。要知道她還在家裡的時候，也是會被人叫做土豆姑娘的呢！

“這次想要修改一下姐姐的舊衣服，也是因為今年收成很好，大家都說要去劇院看表演。”艾瑪說，“可是……我能拿出來的隻有這樣的衣服而已，莎莎小姐說得對，這樣的衣服，就算是加上好看的花邊，也不會多麼好看的吧。可是，既然是去看表演，我覺得要穿好看的衣服才行。所以……所以才拿着這樣的衣服來的。現在看來，這真是很無禮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