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盡自小便知,自己有一個未婚夫婿。
她的那個未婚夫婿天賦異禀,乃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可她想,她也不差。
她是輕雲門白家嫡女,容貌出衆,家世不俗,她自小修行刻苦,也算得上天資出衆。
這樣的她難道還配不上殘星樓雲家少主麼?
然而,白秋盡也聽過姑母白怡妤與殘星樓樓主雲沐砥婚姻不睦,姑母含恨出家。
若她是白怡妤,她也會如此決絕。
她白家女子,自然有铮铮鐵骨,豈能被兒女之事所困擾?
後來,十七歲那年,為了培養她與未婚夫婿的感情,雲殷寒自殘星島而來,在輕雲門住了一年。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她所謂的未婚夫婿——殘星樓雲家少主雲殷寒。
那是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阿爹帶着她和阿迢,站在渡口等待。
在一片燦爛陽光中,一條小船自海上緩緩而來,阿爹笑道:
“阿盡,來的那位便是你未來夫婿了。”
白秋盡安靜地看着那條越來越近的小船。
她想,這位未婚夫婿倒也不是太嬌生慣養,竟隻乘小舟而來。
她看見,一道白色身影自小船上走下來,那個少年白衣不染纖塵,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他用來绾發的銀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白秋盡見阿爹往前迎了上去,“寒兒,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那少年眉眼自帶寒意,聲音也清清涼涼的,他微微行了一個晚輩禮,“害白伯父久等了。”
白秋盡想,他怎麼一副小大人模樣啊?
這時,阿爹冷不防地拉過她,笑道:“這是阿盡,這是阿迢——阿盡,阿迢,還不快來見過寒兒。”
她聞言,便和阿迢齊齊傾身,“雲大哥好。”
就這樣,雲殷寒在輕雲門住下了。
雲大哥性子冷淡卻為人穩當,阿迢卻調皮搗蛋,可兩人卻異常的合得來。
她則向來沉靜低調,總是會在他們修習累了時給兩人一人遞上一杯雪泡豆兒水。
輕雲門周邊有大片大片的蓮花,盛夏之時,蓮女唱歌劃船采蓮蓬,清風徐來,一片熱鬧非凡。
他們三人常常偷偷溜出去,跑去采蓮蓬。
剝開蓮蓬,扣出一塊塊白嫩光滑的蓮子,蓮子入口甘苦,采蓮女的歌聲婉轉動聽,好不快活。
就這樣,雲殷寒在輕雲門待了一年。
他們三人建立了極為深厚的情誼。
即便她清醒的知道,他們都是身負家族使命之人,她偶爾也會想,也許真能一生一世一雙人,書寫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呢?
可惜,事不如意。
*
雲崎之是随父親雲紋一同來輕雲門接雲殷寒回家的。
大船緩緩駛入渡口,渡口處站着幾個人影。
他遠眺望去,隻見身着一席白衣的大哥靜靜地站在渡口,而他身旁站着幾個人影。
青衣少年不耐煩地搖頭晃腦。
還有一個身着秋香色衣裙的少女沉靜優雅地站在雲殷寒身邊。
她身子纖細,卻挺直了脊背,宛若一枝傲視霜雪的寒梅般,孤高而美麗。
船隻漸漸靠近渡口,輕雲門門主與父親在一旁寒暄着。
他走近雲殷寒,高興不已:“大哥,我們來接你回家了!”
他自小崇拜大哥,大哥離開的這一年于他而言很難熬,這不,聽聞父親要來接大哥,他便央求父親一起來。
雲殷寒聲音也溫柔了些:“崎之,這一年可聽話?”
然而,白隐迢一聽此話便撇了撇嘴,不滿道:“明明我與他年紀相符,雲大哥對我怎麼便不這般溫柔?”
雲崎之立即瞪了一眼白隐迢,卻聽那個月亮似的漂亮姐姐嗔道:“阿迢,不許不禮貌。快同這位小公子道歉。”
白隐迢聞言,哭喪着臉,委屈道:“阿姐,你看,他還瞪我!!”
在漂亮姐姐看過來時,雲崎之又換上了一副溫良無害的表情。
“……”
雲崎之想,若是這個漂亮姐姐是他姐姐就好了。
然而,在他得知,漂亮姐姐便是白家嫡女,要嫁給大哥,做他的大嫂時,他卻沉默了。
心底傳來密密麻麻的苦澀。
*
再次見到雲殷寒,是在北楓鎮。
阿爹讓白秋盡和白隐迢去青楓山脈曆練尋寶。
她和阿迢在北楓鎮遇到了雲殷寒。
于是,他們便決定和雲殷寒一同去尋藥。
再後來,他們被困在鬼霧陣中時,是一個身着橙裙,腰系宮鈴的少女救了他們。
落落單純俏皮,極為靈動可愛。
她與雲大哥早已相識。
那是白秋盡第一次在雲殷寒身上看見了鮮活的氣息。
以往的他,一直是一副淡然從容的模樣,可那時的他毒舌又傲嬌,他會譏諷落落:“還沒破陣就說你救了我們,未免也太早了吧。”
他也會溫和勸說:“我們修行之人怎可說出這般冷漠之言,習武修行不就是為了保護蒼生,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麼?”
“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袖手旁觀啊。”
“……”
那時,白秋盡的心裡忽然想:原來雲大哥也是具有喜怒哀樂的活生生的人啊。
可隻有在落落面前的他才是色彩斑斓的。
在蒼溟澤時,向來厭惡魔物的他,在聽到落落是魔物時,是那般的失控。
在魔障山寨子裡時,燈火下他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