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襟杏裡了然：“是有俱樂部投來橄榄枝麼？”

事實上她現在還沒跟任何一所俱樂部簽訂協議才是比較奇怪的事情。明石愛理一年前越級進入U18擔任首發，用成績反駁了所有質疑的聲音，在職業俱樂部那裡可謂是個香馍馍，帝襟杏裡不信那些人沒有派經理人來接觸過她。再說這段時間明石愛理的發揮也是有目共睹的，預選賽到現在還維持着零封記錄的隻有她和岩手縣某所高校的門将。

明石愛理搖搖頭：“情況比經理人要不專業些。”

帝襟杏裡：“？”

這又是什麼情況？

接着明石愛理發問：“藍色監獄的那些選手都會這樣面對面進行招募麼？我記得之前在觀衆席上看見過杏裡小姐的臉，那個時候你是來觀測玲王和凪的表現的吧。”

帝襟杏裡臉色微變，她來考察球員已經是暑假前的事情了，當時觀衆席座無虛席。她很确定明石愛理沒有長時間地注視着觀衆席，卻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掃到她的臉并記住，可能性極低，在詐她還更有可能。但這孩子真的有這種心眼麼？

“……我們是不會打擾到球員本人的，入選召集需要根據球員最自然的狀況來進行判斷。也就是說，”

“你是特殊情況。”

帝襟杏裡說：“但是想要和你聊聊的人不是我……這樣說可以麼？繪心先生。”

她拿出手機，屏幕一閃，出現了一個黑色鍋蓋頭戴着黑框眼鏡的男人，他極其瘦削，微微佝偻着背的樣子莫名讓明石愛理聯想到瘦長鬼影。

露齒笑，但是陰氣森森。繪心甚八：“你好啊，璞玉。”

這是真遇上挖角了。明石愛理嗅到這熟悉的氣息，反而安定下來，但也免不了嘀咕别老逮着白寶高中一個足球部薅啊。核心走了，又來挖首發門将，之後的比賽誰上？

“我是繪心甚八，被雇傭主理藍色監獄這個項目。新聞發布會你看了，那些廢話我就不多說。現在有兩個選項，抛開一切去促進進化，另一個則是和無聊的舊世界繼續沉淪下去，你選擇哪一個？”

明石愛理警惕：“我不會從門将改踢前鋒的。”

繪心甚八：“誰要那半吊子的覺悟。人隻需做無法被他人代替的、有價值的工作，對藍色監獄來說，你的那份價值就是門将。”

繪心甚八語速很快：“你是個野心勃勃的球員。但是，拖累太多了。……再停留下去你隻會沉入泥濘，按部就班無聊到死。你的足球是什麼？”

明石愛理露出了難以理解的表情：“……是有趣。”

男人在電話那端笑了起來，沒有對這個答案做出任何評價：“原石要用原石來磨砺、人與人之間才能擦出進化的火花，這是AI的漏洞。基于此，我邀請你協助藍色監獄之後的工作，粉碎那些自以為是的進球，把彼此的武器都打磨得更加尖利。”

“回報就是，藍色監獄裡會有你想要的東西。”

我想要……我想要什麼呢？明石愛理并沒有真正思考過這個問題，她隻有短期的目标、他人的目标、有趣的目标，她将這些混為一談。明明是自己都不清楚的答案，繪心甚八卻顯得了然于心。

也許這就是她等待的命運。她心動了，腦海中的聲音躍躍欲試地想要答應。但是……明石愛理搖搖頭：“現在還不行。全國大賽還沒結束，我不能就這樣撒手。”

繪心甚八有點不耐煩了：“啊啊……夠了。你完全沒聽懂啊。羁絆、朋友、義務——喪家犬，這是你被灌輸的常識。沒有毀掉現有一切的瘋狂，那就不是藍色監獄需要的人。”

“你就在舊世界等待别人扔來的骨頭吧。”

……明明是邀請這孩子協助第二輪選拔，有時間讓她賽完再加入的。帝襟杏裡不理解繪心甚八的用意，但長時間以來的信任，讓她繼續保持了沉默。

“………………。”

“是其他人追趕我，不是我被留下。”

明石愛理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不是我被留下了。”

繪心甚八精準地擊中她的軟肋。明石愛理瞬間産生了被威脅的感覺，如果她真是一隻野獸，那麼此刻她大概已經毛發豎立，呲牙咆哮了。

“……我會好好想想的。之後再聯系你們。”

被不留情地上了一課啊。她呼出一口氣放松身體，自覺受教，利落地改了稱謂：“繪心老師，請保重身體哦。”

繪心甚八拒絕這種套近乎：“不用叫我老師。”

明石愛理從善如流：“那就繪心先生。杏裡小姐也是，再見。”

帝襟杏裡還沒體驗過這麼直白的送客，但也沒從少女那裡感覺到太多的負面情緒。她收回手機，忍不住說請好好考慮，期盼你的加入……

明石愛理點頭。

……她的頭頂，看起來很好摸的樣子。帝襟杏裡壓住了自己蠢蠢欲動的手，維持住了大人的從容，走遠了才感慨： “這孩子跟藍色監獄完全不像是一個畫風的……”

為了監控選手們的身體狀态和訓練日常，帝襟杏裡這段時間日以繼日地泡在監控旁邊，為一群問題青少年們頭痛不已。

繪心甚八：“錯了。”

“？！你沒挂麼！” 帝襟杏裡差點把手機丢出去。

繪心甚八：“抛下一切的選擇，半年時間她做了兩次。這回面臨相似的問題，她當然會答應，隻不過我們是問晚了。”

門将的死腦筋啊。

帝襟杏裡也看過她的資料，承認說得有道理，于心不忍替她說了句：“也沒那麼薄情吧？明石選手看起來性格很好，賽場上發揮遇強則強。最開始就是看上這兩點才邀請她作為協助者的……”

繪心甚八舉起塑料叉子：“好，提問——性格好算是優勢麼？”

帝襟杏裡：“當然是了！……不過以繪心先生的标準很難說。”

“回答錯誤。你漏了一個大前提，隻有她具備能力的時候性格好才會作為優勢計算在内，沒有實力，那就什麼都不是。更何況……”

繪心甚八在燒水壺尖銳的鳴叫中漫不經心地說：“啊。該倒水了。”

帝襟杏裡頓時一秒破防：“繪心先生！不要一直吃泡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