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石愛理喊了聲杏裡小姐,才說她剛從繪心老師那裡出來。她仍然坐在地上沒有要爬起來的意思,以帝襟杏裡的俯視角度看過去,注意到的是年輕助教尖尖的下颌,還有紗布下黑白分明的專注望着她的眼睛,縮成一團看起來乖巧又可憐。
帝襟杏裡心下一軟,向她伸出一隻手:“繪心先生說什麼了?”
明石愛理搭着紅發女人的手爬起來,爽快地回答:“說了,嗯……再笑就一起滾出去。他這麼說了。”
她在面前站直了,微微低下頭來跟人說話的時候帝襟杏裡覺得眼前都要暗了一些,看起來很小,但實際上這孩子比她結結實實高了二十公分這件事卻是不打折扣的。從她嘴巴裡說出來的令人胃痛的事情,帝襟杏裡已經開始習慣了:“你又跟繪心先生說了什麼啊……”
明石愛理掰着手指頭數:“先是上報了那些防守意識不錯的選手,今天的訓練情況,大家的整體情緒如何,然後申請第二輪選拔結束後開一個跨年派對。”
“因為繪心老師當時說的話跟想象中幾乎一模一樣,忍不住笑出來了。然後他就一邊同意一邊讓我滾了。”
似乎是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她再次眉眼彎彎地笑了出來。
裡面絕對省略了不少内容。帝襟杏裡笃定地想,有點頭疼地說:“愛理,不要太戲弄大人。”
明石愛理大驚:“沒有的事?我挺喜歡繪心老師的。”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話也不錯。這孩子看上去不太靠譜,但實則繪心甚八交到她手上的事情都很好地完成了,就算是任性地使喚她跑腿,也沒見着她惱怒,反而時不時在空閑時間找上門來聊天(繪心甚八最近開始鎖門了),說是讨厭也做不到這個地步。而繪心甚八煩成這樣也沒真把人趕走——他不是做不出來這種事情……帝襟杏裡突然頓悟:說不定,這就是關系好的相處方式吧!
掠過這個話題不談,兩人一起進了澡堂。
帝襟杏裡睡前有做瑜伽和泡澡的習慣,幾次在途中撞見明石愛理,後來兩人幹脆相約一起。
男女澡堂中間就隔了一堵牆,在門口能聽見對面從突然吵得雞犬不甯再到悄無聲息無限循壞,到淋浴間的位置會稍好一點,偶爾聽見一點稀碎話語的程度。明石愛理是不關注那些的,她洗澡的時候把花灑開到最大,稀裡嘩啦的水聲中隻回蕩着她含糊哼歌的聲音。
帝襟杏裡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她到底唱的是哪一首。
清潔幹淨之後,裹着毛巾坐進熱水池裡。忍不住發出一聲喟歎,帝襟杏裡放松了脊背靠坐着,覺得這一天的勞累也不過就是為了這一瞬間而已。
明石愛理選擇屁股往前坐,人往後倒,肩膀靠着池壁,隻露出大半個腦袋在水面上,咕嘟咕嘟地不斷冒泡上來。她玩了一會覺得無聊,又轉為在水下輕輕地擺腿,假裝自己在遊泳。
帝襟杏裡放空了一會,回過神來發現對方還保持着這個姿勢,提醒道:“這個姿勢很傷腰的!”
明石愛理慢吞吞地坐直:“知道了。感覺隻要坐進熱水池裡就會覺得又累又困,明明洗澡前完全無事,是魔法吧。”
帝襟杏裡搖搖頭:“是因為泡熱水會加快皮膚表面血液流通,不停流汗,血液循環有限,這樣流向器官的血流量和氧氣就會減少,缺血缺氧自然會犯困,到達人體承受最低點甚至會暈過去。所以,熱水浴也不能泡久了哦。”
明石愛理多看了幾眼她。
帝襟杏裡後知後覺有點尴尬:“……總之就是這個原理。”
明石愛理往她旁邊坐了坐,感歎:“好厲害啊,杏裡小姐。理論方面的事情完全難不到你,整理數據和應付上司也做得很拿手,間隙不忘處理雜務,還會幫人包紮傷口,就算一整天都在忙也保持着精神。太厲害了!完全是超人的強度。”
“也,也沒有啦……”帝襟杏裡被誇得臉紅,更加堅定了不讓這孩子知道她會這麼大包大攬是因為開始一激動就跟繪心甚八簽下了不平等條約的決心。當然,她能做到這種程度也離不開自願,她最終被繪心先生的能力所折服,心甘情願地選擇輔佐對方。
她摸了摸明石愛理光潔的額頭,轉移話題:“現在額頭已經消腫了呢。”
明石愛理:“因為本來就不嚴重,但下次我不會這麼做了。”後續風波能有這麼多也是她沒想到的。
跟她傷得差不多的禦影玲王今天戴了條發帶擋住額頭,就算是他的室友也沒察覺到不對,隻是笑話他被大小姐影響也想換個發型了,他正準備回嘴就看見頭頂紗布的明石愛理飄過,頂着疑惑又擔憂的眼神她硬是裝作沒看見速速遁走。
帝襟杏裡知道她這麼說,就是真的不會有第二次了,多少放下心來。明石愛理有一顆毫無畏懼的心,大部分時間這都是好事,有時卻會讓她傷害到自己,帝襟杏裡并不想勸對方走一條循規蹈矩的正道,不過盡量減少受傷的次數就好了。
這個時候她也沒想到,自己等會要操心的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