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監獄第二期重啟的第十天。
也是明石愛理繞着英國棟和法國棟走的第十天,她記事以來就沒這麼安分守己過,以至于意大利棟的導師史納菲都以為是自己約束太重,半開玩笑地說自己不會阻攔他們出入……
……而她内心的期望是史納菲給那邊兩棟大樓的進出門加個鐵欄栅。世界球星起碼得有特權到這種地步才能有吸引力吧?!
史納菲笑了笑,溫和地告訴她這不叫特權這叫犯罪。
明石愛理立刻改口問道,你不能犯罪麼?
他說,孩子,我不能。
而有些人真的值得她像躲洪水猛獸般躲一躲的。她很少逃避什麼……幼年時期父母的争吵算一個,糸師兄弟的矛盾站隊算一個,除此之外她掰着手指竟也數不出更多了,現在白寶高中的這兩位雙子星前鋒榮幸入列。帶了雙子星的字樣但實際上是三人行動的組合最後都會出點問題麼?
私下,她少有地進行了回憶和思索,當然不是反省自己,她沒做錯什麼,沒走錯方向——有可能是錯的部分她都不記得了,還有可能這也不是能用錯誤兩個字概括的展開。總之,事情到底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
好像是從比賽結束就開始哪哪都不對的。她後知後覺。
禦影玲王和凪誠士郎,她眉頭抽了抽,他們是摯友,這是仍未改變的事情。那時凪誠士郎直接踹爛了新世界的大門,吻,是的,一個吻。
說實話,她沒有任何感覺。
隔着圍巾的親吻宛如想要觸碰又收回的手,那種行為一定是要傳達什麼,她像備考一場重要考試般努力且認真讀題,但,勝負欲、喜愛、占有欲、難過、羞澀、決心……什麼也沒有,不同于靠近時情感混亂得像是龍卷風一樣讓人頭昏腦漲的禦影玲王,她從凪誠士郎那裡沒有接收到任何東西,純粹過頭就有點恐怖了。他當然是真心的。凪誠士郎親吻她啃咬她隻是因為他想要那麼做。
是不想被抛下麼?這樣的話,她倒是能夠理解……後面發生的事情就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了。
他幾乎強硬地扭轉了劇情,逼迫她去考慮在這基礎上的另一種可能——好吧,她不排斥。她當然喜歡對自己懷有好感的人,而這兩個人對她投入的遠不止這些。
可三個人在一起談戀愛又是另一回事了,凪誠士郎到底是怎麼說得出口的!還特意當着禦影玲王的面!
……咦。這事她是不是好像也做過類似的?
…………诶?
明石愛理,陷入了沉思。
她總感覺自己做的事情跟凪做的事情并不是一回事……這并非是她為自己開脫。兩個人追求的東西大相徑庭,她要的是過程,而他很顯然要的是結果,這也跟兩個人的思維差異相關。
凪誠士郎是一個天才。這一屬性在大部分情況下都能湊效,他憊懶不過是因為他經曆過的一切對他來說都輕而易舉,既然能跳過運算的過程直接得出答案,省事也能得到高分,那為什麼要煞費力氣?他感到無聊、無法理解、無處交談。
所以沒辦法輕易解讀的朋友還有結局莫測的足球像是遊戲的高難度關卡,才會顯得那麼有趣又難以放手。然而他的慣性讓他繼續跳過這個過程去謀求答案,不管适不适合,答案握在手中就永遠是他的一部分不會變。他的,真橫蠻。這種地方意外的孩子氣就是了。
明石愛理也是一個天才。但對她來說天才連屁都不是,隻證明了某人擅長做某事,但說出來又好像把自己給罵進去了,她不得不吞下那些抱怨,在很長一段時間内都将其視為一種高明的譏諷。
期待和定義本身就像是一種局限。可天才也會遇到挫折感到疲倦,天才也有過被迫放棄什麼的時刻,天才也會受傷也有極限……天才,誰知道天才會有什麼下場呢。一個人能夠決定的東西隻有當下而已,她就算貪心一點什麼都想要,也還不是隻能從當下付諸行動,行動中收獲的東西是真實的就足夠了。結果不是最重要的一環。
……但她和他做出來的事情何嘗不是殊途同歸。這是不是說明他像她那時一樣怅然?這是不是說明他們像她此時一樣彷徨?
明石愛理望着窗外深深夜幕,星月點綴依舊美麗,外物不為人心所移,她無端哽塞如同咽下了一枚鐵做的月亮。
就算沒有誰做錯,也會制造傷害麼?
所感所想讓她在大半夜給兄弟兩人都傳去了一條簡訊問他們是否還有什麼想對她說的——這個問題她不太敢問玲王和凪,岌岌可危的平衡再經不起一點任何加碼了。幾分鐘後糸師冴就一通電話打過來,說他現在确實回不來,但她來馬德裡的機票是訂在早上還是中午,要麼解釋清楚,要麼明天見。
她條件反射地說我有訓練。
哦。她這麼一說糸師冴才想起來藍色監獄項目重啟擴大了,現在應該還在封閉式訓練。
糸師冴不願意跟她唱雙簧的時候就絕對不留一點情面,銳利地直指她的異常表現。她沉默了半晌,沮喪地開口:“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冴哥。”
馬德裡的陽光毫不吝啬地傾瀉下來,在場邊休息的糸師冴擡起手擋住刺目的光,等待明石愛理的後文。
然後他随着對面的講述眉頭越皺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