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陽】:而它能發揮怎樣具體的效用,可能使用它的人會更能直觀地感受到。
你前世的工作是做産品研發和設計的,當看到賦予了你設計理念的東西被創造出來,它可能是一本筆記本、一支筆、一個玩具、一個擺件、一個周邊……隻是一些簡簡單單的小玩意,就能給你帶來很大的滿足感。
比起去攢錢買那些美觀但同時會給你帶來強烈焦慮感的昂貴奢侈品,你更喜歡去網購九塊九包郵的流水線原材料自己DIY,隻要是手作的,那就是獨一無二的‘奢侈品’。
你享受着創作可愛物件的過程,它會讓你覺得無聊爛透的人生稍微顯得有那麼點意義,因為看到用着廉價的材料就能制作出來精美模樣的擺件,就像是在告訴你哪怕是無人在意的垃圾人生也能通過努力去煥發第二春,十分勵志!
你自己的人生你是不打算拯救了,但你卻很喜歡去做為無機生命賦予新的面貌這樣在有些人看來毫無意義的事。
會有這樣将人生意義寄托在虛無事物上的心理可能源于——你那貧瘠的童年,當别人都在使用可愛卡通圖案聞起來香香的橡皮擦時,你卻隻能用被你的哥哥使用過就不想要的變得髒兮兮的白橡皮——這隻是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例子。
因為是家裡的老二,也因為你是個未來會嫁進别人家的女孩子,你永遠無法從父母那裡得到嶄新的隻屬于你自己的禮物,面對這樣的落差,你不敢輕易地在家人面前表現出來,隻要被他們察覺你的“欲望”,在他們眼裡你就是個不懂事的罪人。
那時,為了稍微能在大人們那壓迫的視線下喘口氣,你總愛把自己關在一個密閉的地方,用那些廢紙空瓶裁剪繪畫出你喜歡的卡通人物,一個人自娛自樂,那是屬于你一個人的童話世界,但你的童話世界并不美麗,因為放眼望去全是被大人恥笑乃至被同齡人恥笑不止一次的‘垃圾’,可是那卻是你那需要看别人眼色行事的童年裡難得的寶物了。
就像是剛萌發的新芽就被外力揠苗助長了般,你在本該放肆大笑大哭大鬧的年紀,壓抑本性,成為一個‘不給人添麻煩懂事的孩子’,你提早了很久進入了大人那疲憊的世界,這就使得在十幾二十歲這般活潑最該勇敢拼搏去挑戰命運的年紀,你早早地就透支了自己的精力,樣貌還年輕,靈魂卻空洞的像是個已然蒼老的孩子。
這也導緻了之後,像是為了彌補心靈上的缺憾,經濟自由的你仍舊喜歡那種在很多人眼裡看來十分廉價又毫無用處的“玩具”。
這種對于童年重塑的執着沿襲到了今生,它已然成為了你靈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長到了一定的年紀,你就進入工造司做學徒乃至到後面獨當一面,你跟着師傅們一起造過兵器、槍械、激光炮、星槎、金人等等酷炫的東西,但在屬于你自己的時間裡,你最愛的就是搜羅别人不用的邊角料或者被二次回收的廢棄品,去造出一些在别人看來稀奇古怪用處上勉強稱得上一句“有趣”的玩意。
前些年結束了旅途的最後一站,去第一真理大學留學的時候,知道你努力去學習殲星艦構造各種能源動力學知識,付出如此大精力的追求僅僅隻是為了——造個沒有危害的迷你版供自己把玩的手辦,那些人望向你的目光跟在仙舟學宮的老師重合了,是對于你玩物喪志般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唯有一人沒有否定你當時的“幼稚”,那人後來成為了指導你研究課題的導師。
你也覺得你不正常,愛好手工沒錯,但把寰宇中無數人都夢想得到命途行者的力量都拿來滿足這樣的小愛好,确實是有點蠢。
但誰讓你是個沒什麼大志向的人呢。
“你真的這麼想嗎?”
你的導師打量着你送給他的‘手工品’,對于你當下的自我認知,提出反問。
“難道不是嗎?”
你提出二重反問,“我所創造出來的東西它沒有作為武器的威力,甚至被老師你輕輕一捏就能碎成渣,琥珀王見了,都得把我踢出存護的戶籍。”
“習慣了氧氣的人,自然會忽略它們的存在,但這不代表它們不重要。”
來自博識學會特立獨行的學者維裡塔斯·拉帝奧發表自己的見解,“我隻說一次,這是唯有作為發明者的你無法發現的一點——”
“就像是脫光了衣服一樣,你創作這個作品的心境已經完全的暴露在我面前了。”
你的導師好像在耍流氓,但表情又是探讨學術那般的嚴肅認真。
将導師之後那有些晦澀難懂的話簡單概括一下的意思就是——
你是用什麼心情雕琢出來的作品,這個作品發散出的量子也附着上了你當時某種強烈的情感,形成一個特殊的磁場,但因為你是這個心情的主人,所以哪怕身在磁場中心對此的感知也是薄弱的,可别人若是進入了磁場中,會很能明顯地感知到作者的心境,甚至會被影響。
“【存護】确實該把你開除,來自【同諧】的叛徒。”
拉帝奧看着你那迷茫散發着清澈愚蠢的目光,就知道你仍未清楚自己開發出來的能力潛藏着怎樣可怖的威力,不由得歎氣。
“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的禮物了。”
“或許我該慶幸你沒有因為我往你腦袋上砸了無數根粉筆而記恨上我,否則送到我手上的可能是能把我瞬間送走的催命符,而不是在提醒着我上課還能穿的更清涼一點的暖熱寶。”
現在回想起來,發現你的垃圾技能原來大有用途的那個契機,仍舊讓你覺得很社死。
基于突發的事件,拉帝奧和你一起又對你的能力進行了多次的研究,得出了幾條結論。
1、形成磁場的媒介一定是能觸碰的實體,但磁場影響人感知的媒介可以是聲音、氣味、意念、夢境等難以捕捉的無形之物。
學生親手制造的無需充能的暖熱寶摸着很溫暖,溫暖到讓拉帝奧某一瞬間生起了無需穿衣帶着個暖寶寶就能去上課這般荒唐的念頭。
2、磁場影響力的強弱取決于創作者本人的欲念。
為何先前你制作出的很多在外人看來都是隻有點觀賞性的垃圾,大概是因為你既沒有想為此牟利也沒有想過拿它們制造什麼暴亂,甚至你在制作這些東西的時候心境平和無欲無求,所以它們隻是“美麗的花瓶”。
拉帝奧也是沒想到代表你技能問世的處女作竟然源于——你那顆希望你導師着裝的衣料能更輕便透明好脫但又不希望他凍着的孝心。
感動的同時還有種拳頭硬了的沖動。
3、磁場雖存在,但它産生的影響力是祝福還是詛咒,取決于創造者本人希望賦予怎樣的價值。
被籠罩在磁場中的他人依舊能保持自身的理智,他們甚至能選擇接受或者拒絕。
正如“暖熱寶”事件,拉帝奧真的有被學生的心意“溫暖”到,但之後上課時反而還想為自己多添了幾件衣物。
因為創作者那善良的本性,使用者收到的祝福有選擇的餘地。
4、磁場會根據創作者想要“祝福”的對象而生成特别的服務磁場。
為了驗證你的能力,拉帝奧秉持着為學術獻身的精神拉了其他人做了幾組實驗,好在暖熱寶的溫度對他人同樣生效,但暖熱寶暗藏的心思隻有拉帝奧一個人清楚,可喜可賀,他和你的顔面都算是保住了。
初步的幾個結論得出後,好消息是學生這個能力目前的局限性很大沒有拉帝奧一開始設想的那般誇張,想要達到毀天滅地的程度,你還有很長的路需要走,當然前提是你想走那樣的路。
壞消息是拉帝奧覺得自己好像被當成了試驗你這能力的唯一冤種。
後來,你的命途力量使用的越發純熟,雕刻作品時的狀态越發專注,心境純粹到使得被你用愛意灌注出來的作品散發的磁場——天然帶有着一種親和安甯讓人放松心情的能量。
而在創作的靈感上,你也越發的放飛自我,當拉帝奧擔憂起你會不會走火入魔的時候,還沒有所行動,你就又自覺地跑回了原點,星神來了,也無法逆轉你那毫無夢想的擺爛态度。
說真的,你應該隸屬【虛無】。
直到你畢業了,知道你拒絕了多方勢力的邀請,一心隻想收拾行李回老家養老,拉帝奧都不知道他是該為本能有大作為卻選擇止步于此的你痛心疾首,還是該為你那不去禍害别人的自知之明而高看你一眼。
你将自己手握的這項天賦挑點能說的告訴了卡卡瓦夏,當然,為了避免你的導師在教育界名聲掃地,你把你和拉帝奧的師生關系隐瞞的實實的,絕對——不會給拉帝奧教授丢臉!
【星陽】:你總和我說自己經常失眠,若是無法靠酒精麻痹,就會被噩夢驚醒。
【星陽】:我希望你能擁有一個好的睡眠,做個好夢。
【星陽】:抱着這樣的心情,我雕刻出一盞星空燈,感覺你似乎很喜歡天空。
【星陽】:願你能在星空的溫床下安然入睡,不被夢魇所追逐,栖身于美夢中。
創作者最為純粹的心境,作為被你祝福的對象,是最能感受清楚的。
那種感受無法用言語來訴說,無法用文字來表達,它真摯而熱烈,令得一個對這個世界感到絕望的人泣不成聲。
啪嗒——
豆粒大的水滴滴落在手機上,模糊了你發過來的文字。
砂金單手捂住臉,背部佝偻,肩膀顫抖。
【卡卡瓦夏】:謝謝。
【卡卡瓦夏】:我已經很久……
【卡卡瓦夏】:沒有睡的這麼安穩了。
【卡卡瓦夏】:謝謝你,星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