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拍拍他的肩膀,寬慰道,“無妨,咱們今日就隻管看戲便是,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季晟離開後,祝明回到陶玉京旁邊坐下,問:“陶弟,戲演到哪一場了?”
隻見台上一隻穿着盔甲的猴子被數人圍攻,四周升騰的白霧籠罩着打鬥的身影,持着兵器的天兵一波又一波地上前,卻被那隻猴子用一根棒子一一打退,然而最後還是被暗算,關在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裡。
陶玉京似乎很專注,聽見祝明說話之後才知道他回來了,“這一段你沒看過嗎,剛才唱了一出反天宮諸神捉怪,現在是小聖施威降大聖。”
祝明其實對台上咿咿呀呀的對話不感興趣,不過這一出打得熱鬧,倒顯出幾分精彩來。他有些可惜地歎道:“饒是孫悟空有十八般武藝,對上厲害的神仙,依舊是手下敗将。”
但凡完整看過西遊記的人都不會這樣說,陶玉京沒有笑他,隻是道:“祝兄勿急,精彩的還在後面。”
門口那一頭,老何和一個小生把一隻大鼓擡進去後還沒出來,衆人在外等得無聊,遠遠瞧見街邊卷起甚高的沙塵,并且有朝這邊擴散的趨勢。
先是戲班子裡一個高個子看見的,他驚訝地指着那邊:“你們看那是什麼?”
差役和杜如堂都看過去,隻見那團沙塵往這處移來,鋪天蓋地顯現出浩浩蕩蕩的架勢。
杜如堂皺眉,等看清來人之後,面露嫌棄之色。“劉藩,你來幹什麼?”
來人正是劉藩,他坐在一輛馬車之上,隻不過這輛馬車一點也顯現不出一點氣派的樣子來,因着緣由,隻有四個車轱辘和一張看上去灰撲撲的木闆。
“哎呀,這不是杜師爺嗎,幾日不見,你老怎麼瘦成這樣了,是不是大煙抽多了。”
杜如堂知道劉藩的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反唇相譏道:“你是地痞流氓不當了,現在撿了塊闆子改拉死人了?”
“咦,真是不愧是杜師爺,心細如發呀,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你看這别看這塊闆子貌不驚人,可結實着呢,我特意給你選的。”說着還眨巴眼撞了杜如堂一下。
杜如堂知道和劉藩這種人讨不到嘴上的便宜,隻能忍着氣說道:“你來幹什麼?”
“我啊,我當然是來看縣太爺的傳世名畫呀,要我說縣太爺可真不夠意思,有這種好東西也不說請我來看看,沒事,我大人有大量,自己去啊。”
說完就要往裡走,杜如堂把他拉住,“你知道今天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嗎,人家都是有名有姓的文人墨客,像你這種粗俗之輩,連門都不配進。”
劉藩笑嘻嘻的臉一收,高聲喊道:“杜如堂!我敬你年紀大說話已經很客氣了,你可不要不識好歹啊,老子又不要你們那個破畫,這麼小氣做什麼,惹急了我,一把火把你們這燒了,讓你們誰也看不着。”
他往裡擠,“給老子讓開。”
這時送鼓的老何和小生已經出來了,他們看門口劉藩撒潑的架勢,都躲得遠遠的。
杜如堂讓兩個差役把劉藩拉住,一面對那兩人吼道,“傻站在那裡幹什麼,做你們的事,一會兒耽誤了表演,有你們好果子吃!”
于是那兩人快步從劉藩身邊路過,劉藩還在那裡嚷嚷,“讓老子進去!我要打人了啊,知不知老子打起人來很痛!”
差役知道劉藩是個不講理的流氓,又不敢真動手,隻能把他拉住。
因為劉藩的車停在門口,所以戲班子隻能把他們的鼓往後挪,不然就會把門口給擋死了。
老何出來後對外面等着的那些人說道:“老爺讓我們每次隻能兩個人進去,我和慶祥都已經進去過了,戲班還忙着,我倆就先回去了,你們送完之後也趕緊回來吧。”
雖然劉藩在那裡糾纏,但是杜如堂依舊注意着這邊動靜,聽見老何這樣說之後,他也沒有表示異議,畢竟這兩人都出來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混進去,隻要他能保證每次進去的兩個人都出來就行了,就算以最壞的打算來說,進去的兩人不出來,也僅僅隻有兩人而已,成不了氣候。
下一對扛鼓進去的是一個高個子和一個有點胖的男人,他們的特征都挺明顯的,杜如堂隻看了一眼就沒再多管了。
院中的人漸漸多起來了,大家都各自找座位坐好聽戲,祝明瞥見陶玉京後面沒人了,問道:“陶弟,跟着你來的那位小兄弟去哪裡了?”
陶玉京沒回頭看,“他今天東西吃多了,剛才去茅廁了,可能縣衙太大,一時沒找到地方,不用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