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把他當軟柿子了,誰都來坑一手。
陶玉京把鏡子扔到一邊,氣得咬牙切齒。他想了想,問還站在一旁的童子道:“車文星呢?”
“車文星被帶走了。”
果然如此,所以哄騙他到這裡來,隻為了占他的身份嗎?不過他氣了一會兒突然又覺得自己沒什麼道理,畢竟占的也不是他自己的身體。
他撐着身體起來,小童連忙上前攙扶,陶玉京這才發現鴻及法這身體真夠弱的,似乎虛得都快走不動道了,難怪一見面就是趴在台上的模樣,頗像個神志不清的瘋子。
“先生你要去哪?”眼見陶玉京掙紮着似乎要往大門口走去,小童停住腳問道。
陶玉京頭也不回,“我不是你的先生,你認錯人了,你的先生已經跑了。”
“無所謂,隻要有人在這裡就行,你可不能走。”
霎時間聲音就變了個語調,讓人感覺邪祟異常。
陶玉京聞言停住了腳,站在原地。他怎麼忘了,能夠在這裡陪着鴻及法的又怎麼可能是一般的小童子,或許并不是侍奉,而是監視。
他回過頭,小童站在他不遠處的地方,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全無初見時天真蒙昧的模樣。
“你知道鴻及法逃走了,是嗎?”
小童微微颔首,似乎不屑,“什麼知不知道,本來就是我幫忙的,隻要有人在這裡被關着,先生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那為什麼選我。”
小童有些不耐地走近,問道:“我們就在這門口站着說嗎?你逃不掉的,還是跟我回去吧。”
唯一的出口就隻有大門,兩邊的高牆是無論如何也翻不出去的。陶玉京默然地跟着小童往裡走。
然後突然趁他沒有反應過來,往外跑去。
隻是鴻及法的身體實在不算靈巧,而且他還沒跑到門口,就有個和剛才那個小童穿着打扮差不多的,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不乖哦,我要教訓你。”攔住他的小童說道。
“子樂,算了,先放過他這一回。”
兩個小童分别站在陶玉京的前後,如果不是兩方構造不同,他還以為是一面鏡子。
門口的子樂說道:“子歡,萬一他還想逃跑怎麼辦,先生當初可都是挨了打的。”
明明模樣這麼稚嫩,但是他們說話的神情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陶玉京連忙說道:“不不不,我不逃跑了,真的,我說話算話。”
子歡看起來好說話些,同子樂商量道:“給他一次機會吧,下次再抓到,再好好收拾他。”
不知道這兩個小童子口中所說的收拾是什麼樣子的,但是單從鴻及法被一口一個尊稱先生,卻還是要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才能逃走來看,想必定然十分慘絕人寰。
他也不想在這種時候展示他甯折不彎的氣節,有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陶玉京隻能暫時忍下這口惡氣。
被帶到了裡屋,看起來應當是鴻及法平時的睡房。和外面沒什麼差别,都是一股死氣沉沉的味,因為缺少陽光,所以大白天的也需要點蠟燭。
昏黃的光線照在那兩個小童煞白的臉上,更讓人不忍直視。
“我不會逃跑了,現在可以跟我說了吧,為什麼選我?另外鴻及法逃出去後幹什麼?”
鴻及法的房間有一方軟塌,上面放着一個小幾,兩個小童脫了鞋跳上去坐下,然後齊齊地看着他。
“?”這是邀請他也去坐的意思嗎?陶玉京躊躇片刻,也坐在了小幾的一側,三個人這樣,還真有點市井閑人聚衆八卦的味道,不過就是少了點瓜子,還有幸好這裡就他們三個人,不過換了外人來看,這間屋子裡影影綽綽,一個披頭散發穿着白衣的男人還有兩個面容煞白,模樣僵硬的小童,隻怕吓都要被吓死。
“那日宰相林立誠來找先生問你的事,先生算出你是死而複活,借屍還魂的奇人,百年也難得一遇,所以當時便覺得引你過來,借用你的身體。反正那也本來不是你的,先生這具也不差,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的。”子歡說。
陶玉京看着自己垂在兩側的頭發,委實理解不到那八個字。
子樂從懷裡掏出一面銅鏡,光潔如新,隻是它并不映出它所照到的景象,而是仿佛湖面一般,流淌着陣陣微波。
“這是天機鏡,先生臨走時和我們交代了,如果你在這裡待着實在閑得無聊,可以看看他在做什麼。”
陶玉京忍不住腹诽,那還真是要謝謝他的好心的。而且他什麼時候說過自己閑得無聊了,分明就是這兩個小童子想看看他們家先生在幹什麼。
子樂的手撫上鏡面,就好像有一陣清風吹過,鏡子上的水波被吹開,裡面的人像漸漸清晰。
子歡找了個沒點燃的燭台,将鏡子靠在上面,以方便他們三個一起看。
鴻及法扛着車文星,走得……很是扭曲。
他應當是不習慣這麼好用的身體,畢竟七哥那個強健靈活的身體,和他自己這個陰暗爬行都費勁的身體相比,實在是兩個極端。
車文星被颠簸得悠悠轉醒,看見自己以一個倒栽蔥的姿勢飛快地移動時,一時沒反應過來,吓得吱哇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