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簡上寫着八月十五清晨天還未亮時,陶然的夫人陳氏突然聽到門外有人敲門,她剛從床上起來便看到一個無腿的女屍倒挂在自己屋子的橫梁上。
女子穿着一身鵝黃色的紗衣,衣裳下擺上仿佛有流不盡的血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雨滴一般的血滴恰好在地闆上寫出了一冤字。
雖然女子的臉龐被滿頭青絲擋住,但是陳夫人卻依舊可以看到那兩個黑色的窟窿裡爬滿白色的蛆蟲,白乎乎的一片,眼眶都快裝不下了。
陳夫人是世家大小姐,哪裡見過這幅場景,直接便吓暈過去。
緊接着,一整個院子裡驚叫聲此起彼伏。
蘇清晚現在兩手空空,邁着大步朝着前院走去。一路上還遇到不少驚慌失措的陶府下人,隻怕再過幾個時辰,這種怪事将會傳遍整個桐鄉了。
小地方,從來沒有秘密。
街口賣茶的小館、河邊捶衣的石闆,都是流言通風報信的驿站。
隻是西邊的事傳到東邊的時候必定已經玄乎得比神話還引人入勝。
多嘴的人,總是喜歡借些由頭宣揚自己内心的醜陋。
蘇清晚垂着頭,臉上神色不顯,剛走到前院的回廊拐角處,便看到陶然披着錦衣站在大廳裡吩咐院裡的管事快些去找寂空大師過來。
雖然竹簡上對陶然的記載頗多,可是如今一看,才發現他竟然如此年輕,眼角有些細紋,但是依舊很是俊美,完全沒有念過半百的老态。
他此刻雖然佝偻着肩膀,但是身上卻透着一股莫名的正氣,就是他時不時瞟向後院的眼神透露着一股子的心虛。
這一種矛盾感,讓蘇清晚無端的覺得有些不願意靠近他。
此刻前院站滿了陶府的下人,所以蘇清晚混在裡面并不惹眼。
突然,一個身穿錦衣的少年快步朝前院走來,是陶然的長子陶宥。他肩上還披着灰青色紗衣,舉手擡足間有一股倜傥的風流。
他的樣貌與陶然有八分相似,不過眉眼間多了些陰沉少了些正氣。
“父親,可差了人去請郎中?”陶宥問陶然。
陶然擺擺手,并未理會陶宥,反倒是責怪下人寂空大師為何還未過來。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下人才慌慌張張的跑來高呼:“寂空大師來了!”
随即,寂空便被人領着進了院子。
蘇清晚一直躲在角落注意着院裡的動靜,聞言也踮起腳朝寂空望去。
他還是穿着那身袈裟,頭戴僧帽手握禅杖,面容和善,雙目悲憫。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認出了蘇清晚,眼神掃過蘇清晚時有短暫的停留。
那一瞬間,蘇清晚越過人群,恍惚之間竟然從他眼裡看到了幾分忐忑。
而且不知為何,蘇清晚感覺他和昨天晚上有些不太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