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你過來看看,門栓上有手印。”
陶宥聞言趕緊朝着蘇清晚走來,在看到那個黑色手印的時候,他的神情變得很凝重。
“看來,報應快到了。”陶宥耷拉着肩膀往石凳走去。
“陳姨母在大夫人屋裡的時候對我們明明沒有敵意,又為何追到這裡?”
蘇清晚很納悶,倘若陳姨母一開始便想要報複陶家,明明早就可以動手了,又為何讓他們好端端的回喚風院。
陶宥仿佛并未聽到蘇清晚的話,他自顧的将衣襟撫平,然後緩緩開口:“柳三郎,其實我心裡藏着一個秘密。”
蘇清晚聞言眼皮一跳,靜靜地等着陶宥繼續說。
“從我懂事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有我逃不掉的命運。不對,是宿命。”陶宥輕呵一聲:“整個陶府都逃不掉。陶府的每一寸泥土下面都掩埋着不為人知的污穢。他們總說我母親懦弱,其實不然,她不過是和我一樣,早就預知到了已定的未來,所以不願再計較任何事。”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的我姨母的死嗎?”陶宥看向蘇清晚。
蘇清晚點點頭:“記得。”
“其實,陶府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事實如何。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去問為什麼,因為他們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郎君的意思是?”
“陶府的每一個人,都罪孽深重。”陶宥痛苦的閉上眼睛,沉重的歎了口氣:“我曾親眼所見,他們歡聚一堂,将那些孤兒幼女放在熱鍋中烹制分食。”
“他們竟然這麼變态?”蘇清晚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人?
“變态?”陶宥仰頭看着頭頂晴空,冷哼一聲:“這對他們來說早就習以為常。”
“他們難道不怕嗎?那可是一條條人命啊!”
“如今亂世,人命賤如蝼蟻。”
蘇清晚沉默了,如今的社會,當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他們如今來尋仇報複,我也落得解脫。”陶宥說完帶着歉意的看向蘇清晚:“你趕緊離開陶府吧。冤有頭債有主,他們也不會亂殺無辜。”
蘇清晚怎麼可能走,結局他早就知道了,他現在隻能硬着頭皮上才能知道經過到底如何。
“不行,我既然許諾了郎君,就絕對不會臨陣脫逃。”
陶宥聞言臉色的神情有了些動容,他抿着唇說:“不必了。既是報應,便受着吧。”陶宥說完便擺了擺手往屋裡走去,沒有再理會蘇清晚。
蘇清晚無奈的坐在石凳上,他盯着自己關節凸出的雙手,心裡斟酌着要如何說服陶宥留下自己。
“咚!——咚!咚!”
突然,蘇清晚清晰的聽到有人在院門外打更。一慢兩快,是三更!都說一更人,二更火,三更鬼。
三更聲響,就是在提醒人,它要來了。
果然,還不待蘇清晚起身,原本豔陽高照的天上突然黑雲籠罩,一輪圓月高挂在頭頂,瞬間從午時三刻變成了半夜三更!
心知大事不好的蘇清晚趕緊起身朝着陶宥的屋子跑去,屋裡的陶宥也發現了異樣,他一打開便與蘇清晚撞了個照面。
“出事了!”陶宥和蘇清晚異口同聲,兩人的臉上都驚恐未定。
雖然兩個人都知道肯定會有大事發生,但是卻從未料到會來得這麼快。
特别是蘇清晚,明明現在還是八月十五,竹簡上殘留的結局說的是八月廿十三那日,寂空大師推開陶府大門,才驚覺府裡的陶氏一衆全部慘死,無一幸免!
“你快走!”陶宥回神便一把拽住蘇清晚的手腕,想要将他往外拖。
他是個貴公子,柳三郎是個屠夫,兩人雖然身高相似,但是體形确實相去甚遠。蘇清晚一把掙脫他的束縛:“看來我柳氏三郎命中有此一劫,何必逃!”
說完蘇清晚還挺了挺胸,一副視死如歸的慷慨模樣。
陶宥沉默的看了蘇清晚良久,最後無奈的擺手:“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