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的四邊角落都燃着一個香爐,寥寥青煙升起,香味彌漫整間屋子。外面的太陽正升到頭頂,樹上的知了也叫個不停,屋裡屋外,都是一片熱鬧祥和的景象。
此時的陶然沒有剛剛的那份狠厲,顯得格外溫良。他坐在主位上,擡起筷子對着衆人微微一笑:“開始吃吧。”
一時間,桌子上的幾人便開始分食桌上的佳肴。
蘇清晚能看到他們嘴角泛起的油光,大快朵頤的時候他們像是貪婪的動物,什麼涵養全都沒了,迅速而精準的從碗裡夾起一塊塊的肉,然後大口的咀嚼。
突然,蘇清晚看到陶承用筷子在湯碗裡面夾起了一個類似于人手的肉塊。
他迫不及待的大口咬碎然後吐出骨頭殘渣,臉上的神情滿足而享受。
“這是人手!”蘇清晚小聲驚呼。
寂空擡手放在他的眼前:“這裡無須再看,不過是他們曾經做過的惡行罷了。”
鏡中傳來此起彼伏的咀嚼聲和筷子撞到碗壁的聲響,蘇清晚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剛剛吃下的面餅就快要吐出來了。
“先前看的,是正在發生的。現在看的,是他們曾經做過的。”
“那他們會繼續将地下的屍骨挫骨揚灰嗎?”
“他們想也做不到。”
“什麼意思?難道那些屍骨已經被轉移走了?”
“沒有。”
“那你為何這麼說?”
“你看吧。”寂空說完便将手從蘇清晚眼前拿開。
水鏡中的場景又變了,雖然還是在陶府的那間偏院裡,但是卻變成了黑夜。交錯的桃樹枝開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用力的搖晃他們。
突然,滿樹桃花盡開,但是朵朵桃花都是蒼白的顔色,上面星星點點的點綴着些猩紅的色彩。
湊近一看,一股腥臭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血将白色桃花染紅,流不盡的血液在地上蔓延,将陶家衆人的鞋子都染濕了。
陶然左眼皮開始劇烈的跳動,他一把将陶承和陶楓往前一推:“挖!”
陶承和陶楓早就吓破了膽子,顫顫巍巍的縮成了一團,哪裡還敢去挖被血染濕的泥土。
“啊——”
陶承和陶楓的夫人突然同時發出慘叫,她們驚恐的用手扶住肚子,眼睜睜看着肚子被越撐越大。
“肚子要破了!”二夫人張氏顫抖的用力按住肚子,想要阻止裡面的東西出來。
陶承看着張氏的肚子,不甘心的沖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腰,大喊着:“孩子無辜,你們盡管沖着我來!”
“孩子無辜?”一道婉轉的聲音在院中回蕩,是陶宥的姨母陳氏。
陶家的人顯然也聽出了她的聲音,原本驚恐的臉上浮現出了絕望的神情。大夫人凄慘的哀嚎:“妹妹!是我們對不起你!”
“你們确實對不起我!”這聲怒斥尖銳而急促,與陳姨母婉轉的音色相距勝遠,但是蘇清晚聽得出來,确實是她。
話音一落,一顆桃樹的枝丫上突然出現了一具隻剩下半截的女屍。她身上的黃色紗衣在夜色中飄動,像是索命的繩索。
陳姨母緩緩擡起早已經化作枯骨的臉龐,她咯吱咯吱的轉動脖子,一對黑色的眼眶将院子裡的衆人看了個遍。
“你們可知道那時我已有身孕?”陳姨母說着用手在腹部用力一掏,一團烏黑的肉團從她的腹部跌落,竟然是個黏糊糊的死嬰。
蘇清晚能清晰的看到嬰兒的手腳,想來陳姨母去世時腹中胎兒已經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