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苦海與其他小苦海不同，裡面鎖的不是魑魅，而是三界中的大惡之人，入了這無間苦海，除非九重天上的尊者散下大慈悲，不然絕無爬出來的可能性。

蘇清晚還未走近無間苦海，便能聽到裡面的凄厲的嘶吼聲，他曾在裡面呆過一段時間，知道裡面的刑罰究竟有多慘絕人寰。

蘇清晚在無間苦海的那段時間，每分每秒，都感覺到自己的渾身筋骨被打碎，再一點點的揉在一起放在火上炙烤，直到血肉燒成灰，再将利刃刺入腦髓反複穿刺...這種痛楚會一直反複，永無終止，雖然他身上找不到半點傷痕...

蘇清晚站在無間苦海邊，巨大的風浪将他臂彎的天衣卷起，周身的璎珞也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隻有那雙漆黑的眼睛，依舊如無波古井一般，深不見底仿佛能藏匿萬物。

他擡手掐出一道法訣，金光從他之間迸發，然後湧入無間苦海中，瞬間消失的徹底，可惜苦海裡久久沒有回響。

“還來不及問你，這下面，好玩嗎？”

柳淮嘲弄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蘇清晚頭都沒回，淡淡道：“為何來此？”

腳步聲靠近，柳淮走到蘇清晚身側站定，轉頭看向他，眼神瘋狂，語氣陰桀的說：“當然是想再把你推下去一次。”

蘇清晚擡手按住身前不住晃動的璎珞，依舊看着前方，沒有理會柳淮。

“下面好玩嗎？”柳淮又問了一遍。

“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柳淮嗤笑一聲：“我可沒有兩個為了救我不管不顧的小鬼，下去了可就上不來了。”

蘇清晚終于看向了柳淮，眼神像是帶着刺的鈎子，一下就将柳淮的嘴勾住了，讓他不敢再說一個字。

“柳淮，是尊者創造了你。”蘇清晚說完眼皮一壓再一擡，眼神又化作了陰沉的雲，壓在柳淮的心上。“吾，從未有意羞辱過你。”

柳淮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像是癫狂的野獸，脖子發脹，青筋鼓動，眼眶充血而赤紅，漏出滿嘴利齒，雙手在身側握緊，似乎下一秒就要掐住蘇清晚的脖頸狠狠撕碎。

“蘇清晚，你口口聲聲都是無辜，可是卻時時刻刻用那雙像是看臭蟲的眼睛看着我，這就是你說的從未羞辱過我？”柳淮說完猛喘一口粗氣，鼻翼翕張，惡狠狠的繼續道：“你知道我頂着這張臉，這幾萬年來是如何熬的嗎？”他的語氣越發譏諷：“三界誰人不知，苦海之主不過是尊者弄出來給渡世修者打發時間的玩意。”

蘇清晚看着面前情緒崩潰的柳淮，語氣平緩的問道：“所以你才在吾入了無間苦海之後離開了這裡？”

“不然呢？”柳淮冷哼一聲，走近蘇清晚，将他的面容清晰的印在自己的瞳孔之中，“正主都不在了，我留在這裡做什麼？”

說完柳淮往後退了一步，佝偻的肩膀展開，眼神沉沉的望着蘇清晚，風卷起他的長袍，披散着的頭發在身後招搖飛舞，有幾縷黏在了他的臉上，擋住了他幽暗的眼，平白的顯露出幾分委屈來。

蘇清晚一時無言，他自然知曉尊者究竟是為了什麼捏出柳淮，當然不是所謂的看他伶仃一人在苦海之境中過于寂寞，畢竟幾十萬年都熬過來了，再多個幾十萬年又算得了什麼。

“你的修為虧損和你離開苦海之境有關嗎？”蘇清晚問道。

柳淮聳了聳肩，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離開了苦海之境的苦海之主還能叫做苦海之主嗎？”

蘇清晚瞬間懂了柳淮的問題——他的修為是這個身份賦予他的，他早就和苦海之境綁定在了一起，離開苦海，他便不再是苦海之主，修為自然也會消減。

“若谷叢隐未去尋你，你會回來嗎？”

“當然不會！”柳淮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大笑道：“蘇清晚，你還不明白嗎？我柳淮，自始至終都不願做這個狗屁苦海之主！”

“吾知曉了。”蘇清晚點點頭，随後望向面前的無間苦海，裡面波濤洶湧，黑色的海水築起高牆又瞬間坍塌。

無人知曉，這漆黑海水下面藏匿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他在裡面走了一遭也不過是窺見一隅，無從知曉全貌。

“你想知曉吾當初為何任由你将吾推下這無間苦海嗎？”蘇清晚忽然轉頭看向柳淮問道。

柳淮有一瞬間的恍惚，眼前的逐漸浮現那日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