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沉修雖然在苦海之境裡面走了一遭,但是卻并未耽擱多長時間,他出來時,依舊月明星稀,離日升還早。
他回了蘇清晚的房間,端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斜靠着椅背,眼神複雜的盯着睡夢中的蘇清晚。
忽然,他想到沈荒為了不做渡世修者,而将自己囚禁于墓穴中,那段時間恰好苦海之境無主!
席沉修臉色一沉,心裡閃過許多念頭,最先想到的便是,若真的是那個時間的過往,倘若他在此時阻止了蘇清晚成為渡世修者,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以後得一切?
但是轉念一想,就算他們現在所在的是一段真的過往,說到底也是幻境,他阻止了又能如何?出了幻境,蘇清晚依舊是渡世修者,依舊要用善念渡化魑魅。
就這麼坐了半宿,等到窗外的天空換了個顔色,朝霞即将登場之時,他沉默的起身,将椅子回到原處,消失在了房間裡。
他在自己房間裡坐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蘇清晚就來找他了,他回首看了一眼屋子,先将整理的平整的床鋪弄亂,然後裝作睡眼惺忪的樣子去開門。
蘇清晚今日穿着一件藏青色的窄袖圓領長袍,看上去很精神,見到席沉修還衣服沒睡醒的樣子,帶着歉意的說到:“...我以為你已經起了。”
席沉修笑着搖搖頭:“沒事。”說完,他退開些距離,将門敞開:“進來吧。”
蘇清晚進了屋子,看着席沉修動作娴熟的整理被褥,說道:“我母親早上做了些吃食,你想和我一起去前廳吃嗎?若是不願,我去端來這裡一起吃也行。”
“自然是願意的。”席沉修說完,伸手撫平床單上的褶皺,轉身看着蘇清晚,“修之是怕我覺得拘束嗎?”
蘇清晚:“沉修,昨日你救我一事我已經告訴他們了,我父母為人雖然熱情,但是恐你覺得不自在。”
“既是修之父母,我又怎會覺得不自在,我定然将他們當做自己父母一般對待。”
蘇清晚聞言松了口氣,他原本以為像席沉修這般習武之人,都生性灑脫自在,不喜歡與人多交涉,所以昨日夜裡才推了父母要來道謝的想法。
等到兩人到前廳的時候,蘇清晚父母已經在外面等着了,席沉修第一眼就能看出那對中年夫妻都是良善之人,眉眼帶笑,氣質溫和,與此時的蘇清晚一模一樣。
事實也确實如此,他們熱情又體貼,所有的言語都掌控在一個适度的範圍,一頓飯吃下來,沒有讓席沉修感覺到任何不适。
尤其是在聽到席沉修說他無父無母,獨自一人流落到嘉邕時,兩人都誠懇的說可以将席沉修收為義子,往後在大夏,都可借着蘇家的名号行走。
席沉修幾萬年來都未曾想過要與蘇清晚以兄弟相稱,自然拒絕了二人的好意,隻說要在蘇府借住一段時間,還莫要嫌棄他叨擾。
蘇母看他一副懂事的模樣,心裡忍不住的憐惜,擡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柔聲道:“你隻管在府上住下,修之自幼貪玩,嘉邕好玩的地方就沒有他沒去過的。”說罷,蘇母看向蘇清晚:“你這段時間,多帶着沉修出去玩玩。”
蘇清晚自然應好,幾人吃過了飯,便帶着他出了府邸,想着席沉修一身好本領,連個侍衛都沒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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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都城集市上擠滿了人,蘇清晚拉着席沉修的衣袖,靈活的擠過人群,拐進一條人少的巷子,才終于舒坦的吐了口氣。
他雙手叉腰,擡眼看向席沉修:“今日還算好的,趕上節日裡,街上的人更多,水洩不通。”
雖是春日,走得急了還是出了些細汗,蘇清晚臉頰微紅,額上溢汗,沉沉的喘了幾口氣。
席沉修倒是像個沒事人一樣,靜靜地看着蘇清晚,等着他帶自己去“好玩的地方”。
蘇清晚歇好了,朝着席沉修揮揮手:“走!帶你去個好地方。”說完,他轉身走進巷子深處,拐了幾次後一堵牆攔在兩人面前,沒了前路。
“到了!”蘇清晚朝前一步,擡手按了按牆上幾塊青磚,便看到兩人右側的白牆上出現一個可通一人的縫隙。
席沉修側過身,看一眼縫隙那邊,隻能看到那邊黑漆漆一片。
蘇清晚似乎是這裡的常客,直接從袖口掏出火折子吹燃,然後拉着席沉修進了縫隙。
裡面是一條通往地下的台階,火折子的光很昏暗,隻能堪堪照亮前後兩層台階,席沉修散出修為确定附近沒有危險,便随着蘇清晚慢慢悠悠的往下走。
台階到底有一個緊閉的石門,門後站着一個蓄着絡腮胡的高大男人,他應該認識蘇清晚,看到人來了就開了門,還笑着叫他蘇公子。
越過石門,是另一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