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十歲了,快過十一歲生日了。”
吉爾坐直了身子,卻因為力道的偏向朝他懷中靠去,甯孫連忙一把扶住了他,摸了摸他金色柔軟的頭發,習慣得就像這些事經常發生。
“因為你看着顯年齡小嘛。”大人和小孩子說話總會夾得奶聲奶氣的,甯孫也不例外。“是我的錯,我誤解了吉爾的年齡,吉爾現在已經是大孩子啦。”
“就這樣哄我沒有用的。”吉爾别扭地說道。但是甯孫能感覺到他的心情很開心。
“我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啊。”
“那很厲害的小孩子吉爾,要吃糖嗎?”
哄小孩子的秘訣是轉移注意力。小孩子忘性大,他這麼一說小孩子頓時抛下了一開始說的年齡的問題,從甯孫的手中接過一顆包裹着金燦燦的外皮的糖果。
其實吉爾也不是很喜歡吃糖,隻是看見對方伸出了手就下意識接過了一樣…甯孫是因為習慣,他何況也不是習慣成自然?他們接觸的最久的時候也是在這個年齡,這個階段,作為引導的大人不用心地安撫,晚間哼得亂七八糟的歌…但是他早就習慣了嘛,他能有多少面對小孩子的經驗呢?
這種帶孩子的方式完全是錯誤的,兜兜轉轉引向極端的縱容。隻是甯孫在夢中也改不了下意識的毛病,他依舊以那種糊弄的姿态面對小時候的君王,就像是在水中溶解稀釋的真心。
“可是我還是很想知道,母親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甜蜜的糖果在口腔中融化。吉爾的猩紅色眸子像是潔白神殿上凝結了一層層的血,哪怕幼化和回溯也無法洗去的血腥氣息,就像是夢境外身為暴君的實質與曾經。他仰着頭,看着曾經養育過他的漂泊之人,天真無邪純白無辜的語氣,卻又像極了伊甸園的果樹上低垂着的蛇,在晚風中發出低沉的吐息。
“我…”
甯孫煩躁地抓了把額發。他原本的發質有些毛躁,劉海被這麼一動就炸開了,還翹起來了一根,看上去有些好笑。“我其實沒有什麼看法。”
“雖然不想委身于命運,但到達相應的節點後也會去按部就班的完成,可能是言行不一緻的苦果吧。”
他原本的眉目沒有作為神明甯孫時那麼柔化,眼型和眉骨可以算是略帶攻擊性的,低沉下聲音說話時卻無端讓人覺得乖順和委屈,像是掉進了河水裡的濕淋淋小動物,抖了抖身上的水,又開始強撐着要完成之前的待辦事宜。
“但萬一是...我其實也很崇拜你呢。”
“不,崇拜好像說的有些奇怪。那就是我很偏愛你吧,原來就是這樣。誤入你們的命運算是我的錯誤,隻能想着你們不要太過于責怪我就好...如果我這個拖油瓶能夠分擔一點問題,那就十分好了。”
“和我接觸的人因為平行線的交彙而産生了命運的偏差,本來不應該容納我的世界偏偏要立足,那我又算是什麼呢,是錯誤吧,還是禍端呢?”
“剪定事項那麼多,你又因為這種小事在悲傷什麼呢?”
額頭傳來指尖的觸感。吉爾用食指點着他的額頭,明明是稚童的聲音,卻有一點恨鐵不成鋼。“好好看着吧,這是屬于王的恩惠。”
“是我允許了你站在我身邊,無論是小時候的我還是長大了的我都是這樣想着。烏魯克從來沒有把你視為累贅。雖然本王很不想在這個時候提那個笨蛋女神,但是要伊什塔爾在這聽見這種話也會氣憤地拖住你打一頓——那個時候本王可不會擔心你。”
“無論是命運也好必須要做的事情也罷,那個時候,在神鷹出現的那一刹那,你确實做了那樣的事情。”
“你将決定權放予我的刹那,盡管本質是衆生塑造的傀儡,留下的也是屬于你自己的光芒。”
從未質疑過的...未曾排斥過我的存在?
甯孫感覺頭腦有些昏沉沉的,低頭看見小孩小小的帶着一點肉感的手拿着顆糖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好像停頓了很久,他的意識才回到自己的軀殼中。
剛剛發生了什麼?
看到膝蓋上的糖,甯孫本能地開口說道:
“謝謝吉爾的糖果。”
“母親吃了糖就會高興了。”男孩的頭微微往他的方向歪了一點,笑得可愛。“剛剛感覺母親的興緻不是很高嘛。”
糖果是蜂蜜味的,在舌尖蔓延出醉心的甜。
“五點半了,我該走了。”
甯孫按亮手機的屏幕,看見上面顯示的時間後反應了過來。“吉爾再見,下次再來看你。”
回到宿舍後已經是七點。室友幫他拎了食堂打包好的飯,已經放在了他的桌子上。甯孫一邊拆着包裝一邊在手機屏幕上點點點,有幾個遊戲的日常任務還沒有做,網遊上還有一個代肝号,對方要的是滿級而他才把級數提到了70...
甯孫抿了一口手裡的粥,低頭認真地看着自己的自玩賬号,正打到焦灼之處,室友突然開口很大聲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