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色難抵》2024.08.29/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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濛濛陰雨,銀紫閃光劃過天際,淅瀝水珠落在玻璃窗上,綿延的痕迹淌下,又帶着濕漉的潮意從腳底簌簌漫上。
一絲料峭。
四月的天,多雨的季節。
切爾西的夜景霓虹璀璨,點綴在泰晤士河,映射着流光溢彩的夢幻,仿佛落在霧都之中的星點寶石,嵌着雨聲,搖曳迷離。
交錯聲息在靜谧的空間裡無限放大,黑色的露背短裙下翕合的蝴蝶骨,纖瘦單薄,在暗色中潤着瑩光,一點濕色潋滟,透出幾分暗昧。
窗簾流蘇晃出旖旎的弧度,點點碎影落在地毯之上,是搖搖欲墜的裙擺。
柑橘果味中混着玫瑰醇香在空氣中蔓延,輕柔浪漫的甜美中若有若無地夾了一點雪松淡香,層層疊加,靡麗又暧昧。
單薄的布料,糾纏着白色的襯衣。
漸沉的呼吸聲中,黑曜袖扣落在地毯上的悶響格外清晰。
低沉磁性的嗓音環繞在耳邊,灼熱的氣音燙得她下意識瑟縮,剛剛被隔開的一點距離,又被有力的臂彎攬了回來。
“是叫你Roey,還是——”薄涼音色越來越近,幾乎是抵着她的耳廓。
“Rose?”
修長指骨落在她胸口上那枚紋身上的花體單詞——印在一枝黑色線條簡約形狀的玫瑰花枝葉上的Rose。
暗昧之中,幾乎很難捕捉那一點形狀。
長睫微顫,烏黑卷發堆疊在連衣裙領口,又被他的長指挑開,濃密的長發随着滑落的連衣裙,在空中打着轉,淩亂無措。
迷離之中,發尾撫過柔膩肌膚,将泌出的密密酥麻向深處湧現。
沈洛怡眼皮掀開,定在面前五官深邃的男人面上,俊美無俦,又隐隐透過幾分涼薄疏離。
察覺到她的失神,他的眸色深了幾分,俯身貼近翕合的紅唇,堵住了她所有言語。
長指似有似無地略過她纖盈的肩背,将她微弱的氣聲吞沒,低聲中溢着些笑,唇角微勾:“寶貝,你的腿怎麼一直在抖……”
細腰被攏在他的掌心,深色瞳孔中含着一點捉摸不透的笑意:“别打顫。”
“我的玫瑰小姐。”
沈洛怡揉了揉眼睛,恍然從床上坐起。她摸了摸自己發燙的面頰,再僵直地轉頭,視線所及是熟悉的精美裝潢,慢慢平順了幾息心跳,
厚重的窗簾定時自動打開,清晨陽光透過紗簾,映在頭頂富麗堂皇的吊燈上,閃得她連連眨眼。
隻是一個夢,可夢裡的場景,讓她水眸中閃過一絲茫然。
清水撲面,涼意透過肌理,神智逐漸清晰。
水珠順着白皙的面頰滴落,鏡子前的女人長相精緻,明眸如溪,通透清瑩,映着水光,依然沁透如星。
她漫不經心地擦過面上水痕,卷翹的眼睫微微垂下,沈洛怡吐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冷白皮膚上漸漸染上一點胭脂灼色。
沈洛怡攏了攏滑落的睡裙肩帶,不由再次恹恹歎了口氣。大概是最近并購案太忙了,神智已經開小差,讓她想起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
多久了,沈洛怡記不太清了。
其實也不太重要,隻是露水情緣,倫敦迷情一夜罷了。
下樓吃早餐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沈洛怡沒想到父親和哥哥還沒走。
腳步頓了下,她先望了眼挂在客廳裡那盞吊鐘,時針已經轉向九點,這個時間他們早該去公司了。
坐在餐桌前的沈江岸餘光瞧見女兒下樓,阖上報紙,先看向腕表時間,再擡頭時目光瞬間冷了幾分。
喉頭滾動,眉頭皺起,停了幾秒,到底還是咽下了吐到嘴邊的話,隻說了句:“你今晚空出時間,要和程家那位見面,别忘了。”
沈洛怡和程家那位的婚約剛定下不久,豪門聯姻在這個圈子再常見不過,她的父母也是如此,但自來感情極好,恩愛不移。作為沈家的掌上明珠,沈洛怡自小被嬌寵長大,連婚約也是挑的頂尖京圈貴公子。
聽說那位程家掌權人程硯深,是衆人皆知的商界名流,斯文端方,但在商場上卻行事果決,素來低調神秘。
也稱得上是天作之合。
隻不過他的背景神秘到,她這位名義上的未婚妻到現在都沒見過他人。
沈洛怡剛坐下便聽到了這句話,平心而論,她其實對這樁婚事并不排斥,隻是這樣強硬地安排她的行程,總還是覺得有些不适。
拿起的筷子又放下,迎上沈江岸不苟言笑的面容,抿了下唇,她輕聲開口:“爸……”
剛出聲,就已經被對面的沈之航打斷。
沈之航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眉心微緊,暗示她别再吭聲,轉向沈江岸的時候,他已經換了副溫和笑臉:“爸,您放心,我會陪妹妹一起去的。”
沈江岸沒應聲,手裡的報紙默默疊好放在桌面上,沒有理會沈之航的話,視線冷禁,鏡片後的眼睛隻定在欲言又止的沈洛怡臉上。
無聲中壓下的威嚴,頂着父親嚴肅的表情,沈洛怡默默垂下了眼,不自在地攏了攏長發,悄悄咽了口氣。
“之航。”沈江岸看的是沈洛怡,話卻是說給沈之航聽的,“其實也不用你事事都陪着她的。”
語帶深意,食指在餐桌上敲了下,一聲悶響:“她也是時候該獨當一面了,總不能一直讓你陪着處理公事,是吧?”
“有些事情,該放手還是要放手的。”
稀疏平常的一句話,可以說是勸慰,更多的卻是敲打。
自從沈洛怡入職沈氏後,沈之航的身份一直很尴尬,隻剩下名義上的職位,實權工作幾乎都轉移到了沈洛怡手下。
是沈江岸的安排。
畢竟親疏有别。
親生女兒和養子之間,沈江岸早就已經做出了他的選擇。
沈洛怡眼皮輕掀,瞥了眼微笑點頭的沈之航,咬了下唇瓣,正想說點什麼,又在父親的目光中悻悻閉了嘴。
算了,哪有她說話的份。
她隻需要足夠聽話就夠了。
飯桌氣氛冷凝,無聲中落下的壓迫,莫名緊繃的氣氛。
沈洛怡重新拿起筷子,悶悶應了聲:“知道了,我會去的。”
不太愉快的早餐,沈洛怡也沒什麼胃口,隻吃了幾口,便起身上樓化妝。
坐在化妝鏡前,她随手翻看了下李助理發來的今日行程,密密麻麻的一整頁,隻掃了一眼,便沒什麼情緒地把手機翻了過去。
有些過于忙碌緊湊了,是她最近生活的常态。
鼓了鼓嘴,喝完一杯濃縮意式咖啡提神後,皺着眉淺淺打了一層粉底。沈洛怡皮膚清透,眉眼如畫,五官是濃顔系的明麗,略施粉黛便是明豔不可方物,可她化妝一向是做減法。
隻掃了一點淡妝,眼線壓在微微上挑的眼尾,中和了張揚的豔麗,勾出幾分楚楚的清純柔色,最後點上豆沙色的口紅,所有妝容一切以端莊内斂為主。
換了件茉莉色長裙,她拿起直發夾将發尾的卷發一點點拉直,最簡單也最無錯的發型。
挑了一條圓潤澳白珍珠項鍊,手腕上戴了隻白底青的翡翠镯子,玻璃種的底料上是靈動的陽春白雪,更襯她雪白膚色。
沈洛怡對着鏡子看了許久,确認毫無遺漏外,方才拿起手包出門。
是優雅得挑不出任何錯處的穿着打扮。
今日的行程排得有些滿,也有部分她還未對公司事宜熟練的原因在,一天工作結束的時候,天已經暗了。
沈洛怡看了眼時間,聽說她那位未婚夫回京的航班晚點,晚餐時間推遲,她這會兒還來得及去片場給秦舒窈的殺青捧場。
當紅小花秦舒窈今日主演的電影殺青,記者粉絲圍了一圈,安排的劇組訪談活脫脫變成了秦舒窈的個人采訪秀。